第二十四回 林解元山祠得佳偶 芮勇士湖舫露真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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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绛玉次早告诉郡主,郡主告知岫烟夫妇,都欢喜道这屋久没人祝我们来,因见有姑丈的匾,重收拾起来会客
  那知荷花缸下有许多藏物,不是姑丈有灵么?分赠之说断不必谈,竟归表弟为是倒是如此拿出去终觉溜眼,莫若将商人送我的唐花拣八盆来,将此物放在底下更妥遂即如法送到公馆又住了一日,方才起身南下
  过了几日,已到浙江嘉兴因绛玉尚在平湖拜一同年,就停在杉青闸等他只听得岸上像一老一少两个女人拌嘴那老的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今日还,便快些!要再打擂台,我断不依!那年轻的道老太,你怎么给我摸不开?--人生何处不相逢前番在贾府认得你,那里知道在这里又碰着还,总还你求老太略宽限些!老的道放你吃灯草灰的屁!好轻巧,都是这样,老娘要饿死了我到别家收了钱就来坐等,快些打算!还不出,就牵你娘儿去做粉头,也要还!说罢,拄拐而去那年轻的便在内呜呜咽咽的哭郡主听声音甚熟,叫雪雁你快去到那妇人家,看是何人?
  不一会,雪雁忙赶来回道那里知道竟是大奶奶妹子--李二姑娘光景甚苦,连棉衣还没上身呢!郡主即叫雪雁将一副皮裙衫同棉袄等送去母女随即来船见了,不禁大家伤心,连探、湘也落了好些泪
  方知李纹出嫁陶家后,姑爷北场连次不利,携了他回原籍;进南场,仍不能中坐吃山空,一贫如洗,只得连李纹及女儿也携了来,在黄冈泾处馆度日不上半年,一病亡故,客里一无依靠闻迎春的奶妈在这里放债了他来借上七千钱那知他五扣三分,不及一年,已有廿余千因见本利俱无,日日上门寻闹,受了无限气恼羞辱正急得要上吊,忽撞着郡主来,弄得他如八大山人,笑不得哭不得郡主便问妹妹,此间要得多少开发,才能动身李纹道我们这样穷鬼,谁尚赊帐与我?只对门杂货店有四百余文;间壁米店将及千文的帐;此外还有几张当票,不过半新旧的布草,也好从缓;就是这笔借项利害郡主道既如此,妹妹竟同我衙里去店帐我即刻开发;当票丢了也罢;那笔帐,他来我有道理
  正说着,那老婆子拄拐从东来,见门锁着,道这雌儿,怕我拉他做粉头,逃走了么?间壁道逃,倒不逃在抚台大船上认亲呢!老妈道这就好了!赶着往大船上跑,多少材官拦住道这是大人太太,你莫闯祸!他道你们收留得我欠户,我就来得,闯什么祸?郡主大怒,吩咐抓他进来!一声令出,即刻背剪押进郡主骂道你这老猪狗,前在府里,都是你这老猪狗偷了二姑娘累丝金凤开赌,闹出事来,带累大家不安静;撵你回南,你仍打着府里旗重利放债,已该万死!还敢干刁诈勒挤李姑奶奶么?
  喝令搜他身上!只见一件银衣内,都是放利折子郡主命将李纹折子捡出,其余一概焚烧;一面将吴氏发在岸上,打三十朱棍;一面叫材官协同地保将他儿子王柱儿叫来原来,他儿子就在近边一姓马当里做朝奉不一时拿到,跪在船上碰头郡主吩咐押令出结,领娘收管李宅本钱当面交付
  这儿子忙谢恩出去,寻他娘时,只见光着两条腿躺在街上呻吟流血,忙替他穿好衣裤,扶了回去枉费一场心机,依然空手,剩这几吊钱还不够衙门使费及调治棒疮,只好跟着儿子摇纱度日罢了
  如今
  且说郡主等绛玉来了,随即开船到剩探春自回将军府自己邀同林老太太及湘、纹等同住院署逼近残年,送礼应酬忙个不了到除夕这日,先拜神祭祖,又望空替贾政辞了岁,然后大家行礼黛玉先请林老太太同史、李二人吃年饭
  陪毕回来,恰好宝玉也外间席散,紫鹃四人请二位正坐,重又摆上团圆饭,献合欢汤、吉祥果、如意糕毕,饮至三鼓方歇
  次早拜牌行香贺节,更不必细说
  初二,郡主就请探春畅叙一日初四,将军府里请林、史、李三人,早晨就去了宝玉无事,与芳官等打牌作乐到午后,宝玉道他们在这里,令总太文,我们今日爽爽快快行两个令大家忙问何令?宝玉道把吊牌来,抽得铜索,免饮;有人头者,脸向谁,谁吃酒;若有双人头,吃合欢杯
  就行起来,不及十张,刚刚绛霞拿了百子,宝玉要和他吃皮杯,他那里肯?当不得花、柳捻住两手,紫鹃捧住了头,只得任凭二爷喂了满满一杯方住,起来使性要走
  恰好报新任定海镇柳大人到辕,宝玉忙出去迎接进来说了些京中时事,即命备席林绛玉作陪,方走出来,湘莲惊道这不是像秦锺么?宝玉道我也为此你瞧瞧,这却是我的舍甥又将前事说了一遍,湘莲就要见郡主,宝玉道他们游西湖去了难得老弟来,明日上午我们也去逛逛随即吩咐预备
  到次日,湘莲拜客回来,宝玉便邀同绛玉游湖先放船南山,方才行至半路,见傍水一庵,红梅甚绽,因拢船上去,却是白云庵大家坐了一会,见旁边有一月老神龛,设有签诗
  绛玉少年情性,顺手抽出一枝,上道佛殿有奇逢,佳音五日中;一枝花及第,红杏有家风宝玉道这倒像功名签
  也撩开了到小有天园,已预备酒面伺候绛玉酒力不胜,走出去闲游忽见旁边有一壑庵,梅花正好他进去看时,只见一妙龄闺秀,立一杌子上折花,见他来,忙下来进去无奈解元这一双眼,早将他金莲瘦损、玉脸晕羞一种态度看了个饱;再看地下,还有一枝红梅,忙取了回来左思右想,席间就不甚尽欢;回署一夜无眠,五更觉得有些发烧次早懒得起来,时离公车日期已近医来看,说心脉独大,须医心玻郡主十分着急,细问他,方说出原故郡主道深山荒庵,知道是人是鬼?明日我到那里察访,若此女果未对亲,何难撮合因问外边一壑庵,是男庵,是女庵?回是女庵郡主就命次日降香,吓得庵中尼姑尿屁直流,赶忙预备
  次日,郡主到时,四五个光头门外迎接郡主进香毕,便问那东厢房屋可有人住么?尼姑道有一老太太同一小姐住在此间郡主问那里人?答道江南人,也姓贾他们老爷也做大官,后来缘事罢职,爱游山水,就不再在湖上,遗命葬在此间每年太太同小姐总来上坟,今年太太感了风寒,病起来,至今未去太太请看他荐先疏头就明白了
  郡主抽出看时,只见写先夫府君雨村贾公不觉大骇道这是我先生暨师母在此你去说,我立刻来请安
  去不多时,说那边差小姐来接了郡主也起身过去,半途遇着,真个娉婷婀娜,艳若神仙那小姐低低道家母抱恙,特令小妹来接郡主道世妹说那里话?让至中堂,见中间正供着雨村神像,连忙下拜重请师母拜见,那老太太道我恍惚听得人说,我家二爷在此做巡抚,节署清严,不敢轻造难得郡主下降,三生有幸郡主道若知师母在此,早该接进署去因问世妹青春,太太道老身只此一女,今年十六,小名佛喜尚未扳亲随询郡主可有兄弟?郡主道只有一弟,姨妈出的说起来姨妈与师母也有旧的就叫青琴如此如此,快去请林老太太来
  不一时,林老太太坐轿到来你想他二人甄家见面后,已廿余年--一朝白头重遇,又喜又悲,形容难荆郡主方徐徐将姻事说及,有何不可?郡主就将林公所遗双龙佩为聘;贾老太太也取一支九子凤雏钗为答不一时,湘云、探春也请了来,会亲酒席也送了来,欢饮而散
  过了上元,湘莲辞宝玉去到任,绛玉也择日公车,宝玉仍在湖上设饯,邀周大人作陪先到月老祠,解元磕头谢神湘莲也求一签,上写道手掣碧鲸,留红线;海上仙缘,试求故剑宝玉道莫不还在鸳鸯剑上成就?让我也来求求
  才一摇筒,早飞出两枝一枝道桃叶和桃根,生成双姊妹;愿结再生缘,妾心古井水一签道噩梦圆,师中吉,一死一生双飞比翼签语都是好的,命跟班收起就放船到南山看了回梅花,便至望湖楼吃面面后,同周、柳二人谈起兵法来解元有些不耐烦,又下楼去闲走
  将及孟柳居前,只见一只酒船正撑篙开船;岸上一穷汉生得美如冠玉,喊道还了诗钱,再去!船上道老爷们说‘诗做得不好!还了你,也不给钱!’少年道出了题,限了韵,又不给钱,那里有这样空心大老官?追着乱喊解元耐不住,把他拖住道你把诗我看取将过来,题是《咏猫》,限韭、九、酒三韵他是七绝,道貌似於菟常八九,只爱鱼腥不爱韭;有时捕鼠太仓忙,翻倒床头一瓶酒
  解元心下喝采,便道你诗多少一首?他道一字,一文解元道你照样做一首,就十倍给你那人道这有甚难?向酒店讨了纸条,笔又成一首
  拣地眠阴春八九,日午花光图鹿韭
  借问缘何醉不胜?薄荷几片疑残酒!
  解元十分叹服,就令跟班送二百八十钱与他,自己却缓步跟着只见他将钱往村店里一丢,道要两瓶梨花春店家忙递与他他拿了往一荒寺里,将二三百斤重一尊石弥勒龛子拿起;取出一杯,又一碗雪里红烧笋,到后院一株古梅树下,坐在石上,将酒、笋慢慢细吃解元笑道可分惠一杯否?
  那人见是绛玉,便道还不俗,自当公荣就将自己杯子,揩了揩,斟一杯递过来;自己捧瓶而饮
  解元愈觉他俊爽有趣,便问他何名?他道我,姓芮名珠因劝道足下如此俊才,何不读书?他笑道我少年孤露,未曾读书,如何得有根柢?若像如今,这些时文好手,我又很恶数他有一套《道情》,唱与你听读书人,最不济!烂时文,烂如泥,国家本为求才计,谁知道变做了欺人技!三句承题,两句破题,摆尾摇头,便道是圣门高第,可知道‘三通’、‘四史’是何等文章?汉祖、唐宗那一朝皇帝?案头放高头讲章,店里买逢时利器;读得来肩背高低,口角嘘唏甘蔗渣儿嚼了又嚼,有何滋味!辜负光阴,白白昏迷一世;就教他骗得高官,也是百姓、朝廷晦气
  唱元,解元道既不就文,何不就武?那人道武职人就是出身大了一级,就听打听骂;点了伴当,又听他做那没人样事;只科甲出身还好我们这里考一场武童,要花几十金我如何花得起?解元道既如此,我送你一所去处讲习讲习临时我再想方法,如何?芮珠问是谁?绛玉道新定海镇柳芮珠听了,大喜道我久知他是男子汉,却无缘认得
  正说到这里,只见三四个人跑进来道好了,寻着了请舅老爷快去,三位大人等久了解元道不妨!即放杯起身,对材官道你可同芮相公进城里买些衣服,该钱若干,等我开发明早,你就同芮相公衙门里来次早,解元、芮珠就同去拜柳湘莲湘莲一口不移,邀他同去
  过了一日,解元带了自己的王元、贾府焙茗及材官北上
  过了清江,起早就派焙茗做头站一路无话,到了山东荏平地方,焙茗先去打店那店家道上房有了人,也是你们大人亲戚,住下好几日了焙茗不,去看时,却是邢大舅、王仁,惊道你两位老人家在这里做什么?
  原来邢、王二人因年来手下甚紧,昨冬就过不去,就与贾芸商量,躲到贾琏处过年贾琏虽系至亲,因巧姐这事招接落寞只有贾芸,亏得巧姐将蓉仙的
  话说与平儿;平儿又念他前闹原故时,亏他二人才把王善家的谎证住,就劝贾琏将小红招赘贾芸,留在衙门管杂务邢、王二人竟无甚生发,因薛蝌现管扬关;宝玉现管杭关;辞了南来想坐口子贾琏送了百金,谁知混嫖混赌,闹到荏平,又看上两个粉头,一住三天,橐金垂荆正在两难,一见焙茗,问知缘故,忙让出上房等绛玉进店时,先来请安绛玉知是长亲,留住夜饭次早,焙茗告诉原故,又送廿两程仪,自己北上,他二人也就束装南下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1176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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