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杀嫂计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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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杀嫂计谋深

(武松)来到王婆门首金莲正在帘下站着,见武松来,连忙闪入里间去武松掀开帘子来问王妈妈在家?那婆子正在磨上面,连忙出来应道是谁叫老身?见是武松,道了万福武松深深唱喏婆子道武二哥且喜几时回家来了?武松道遇赦回家,昨日才到一向多累妈妈看家,改日相谢婆子笑嘻嘻道武二哥比旧时保养,胡子碴儿也有了且是好身量,在外边又学得这般知礼一面让坐,点茶吃了武松道我有一桩事和妈妈说婆子道有甚事,武二哥只顾说武松道我闻得人说,西门庆已是死了,我嫂子出来,在你老人家这里居住,敢烦妈妈对嫂子说,她若不嫁人便罢,若是嫁人,如今迎儿大了,娶得嫂嫂家去,看管迎儿,早晚招个女婿,一家一计过日子,庶不教人笑话婆子初时是不吐口儿,便道她是在我这里,倒不知嫁人不嫁人?次后听见武松重谢她,便道等我慢漫和她说那妇人便帘内听见武松言语要娶她看管迎儿,又见武松在外,出落得长大,身材胖了,又会说话儿,旧心不改,心下暗道这段姻缘,还落在他家手里!就等不得王婆叫,她自己出来
百两银子买嫂嫂(事在第八十七回)
她若不嫁人便罢,若是嫁人,如今迎儿大了,娶得嫂嫂家去,看管迎儿,早晚招个女婿,一家一计过日子,庶不教人笑话
陈经济所想的主意,其实只是一厢情愿而已,根本行不通的潘金莲见他说来说去,都说不到关节处,于是只好点醒他现今王干娘要一百两银子,你有这些银子与她?这等于是告诉他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你就莫做美梦碰到现实问题,陈经济可为难了
武松一提提起那婆娘,旋剥净了,跪在灵桌子前武松喝道淫妇快说!那妇人唬得魂不附体,只得从实招说将那时收帘子打了西门庆起,并做衣裳入马通奸,后怎的踢伤了武大心窝,用何人药,王婆怎的教唆下毒,拨置烧化,又怎的娶到家去,一五一十,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前后呼应,是长篇小说常用的技巧之一,例如这一段中写孟玉楼对潘金莲说的话,就显示了她亦是不想守下去的;这就伏下了第九十一回孟玉楼爱嫁李衙内线索又如写王婆一早雇人把潘金莲的箱笼桌子抬去,这也是和前文有呼应的第九回写潘金莲入西门庆家时,妇人箱笼,早先一日,都打发过西门庆家去,剩下些破桌坏凳、旧衣裳都与了王婆前后手法一样,写出了王婆之爱占小便宜的性格潘金莲住在王婆家中,等候王婆将她善价而沽,这是潘金莲的悲剧,也是古代妇女的悲剧
下面一段写陈经济在王婆家中与潘金莲相见的情形
作者在写春梅图救潘金莲而终于不能成事的那些情节中,将潘金莲受到命运的播弄表现得最为明显而且撇开作者在意识上受到宿命论的影响这一点不谈,他的写法也是极为洞达人情(鲁迅语)的写实手法
而潘金莲之肯从实说来,恐怕也不是相武松可以饶她的缘故而是要令武松心里难受谁要你不接受我呢?否则我也不会给西门庆了
春梅是最潘金莲的人,尽管潘金莲有时也会妒忌她得到西门庆的宠,但她则是始终同情潘金莲的例如有一次别人议论潘金莲对母亲不好,她就曾替潘金莲辩护,说潘金莲并非不顾亲情,而是因为要面子,受不了母亲拿人家的施舍
按潘金莲是色令智昏,王婆则是利令智昏,武松针对两人的弱点,轻易就把这桩买卖谈成功了从这也见到武松早有预谋的机心,连老于世故的王婆,也上了他的当
讨价还价 未能成交(事在第八十七回)
潘金莲是因和陈经济通奸,被吴月娘抓着了借口,叫王婆将她领出去发卖的陈经济听到消息,就亲自跑来王婆家中议价
阴狠残酷正中有邪(事在第八十七回)
咱两个恩情难舍,拆散不开,如之奈何?我如今要把他家女儿休了,问她(指吴月娘)要我家先前寄放金银箱笼,她若不与我,我东京万寿门一本一状进(告)下来,那时她双手奉与我还是迟了我暗地里假名托姓,一顶轿子,娶你到家去,咱两个永远团圆,做上个夫妻,有何不可?
妇人(潘金莲)正坐在炕边纳鞋,看见经济,放下鞋扇,会在一处埋怨经济你好人儿,弄得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有上梢,没下梢,出丑惹人嫌!你就影儿,不来看我看儿了?我娘儿们好好儿的,拆散开你东我西,皆因是为谁来?说着,扯着经济,只顾哭泣王婆又嗔哭,恐怕有人听见经济道我的姐姐,我为你剐皮割肉,你为我受气耽羞,怎不来看你?昨日到薛嫂儿家,已知春梅卖在守备府里去了,又打听你出离了他家门,在王奶奶这边聘嫁今日特来见你一面,和你计议
把自己装成一个必须有人帮忙管家的粗人,这也是符合潘金莲所知道的,旧日的那个武松的为人,潘金莲又怎能不相他的话呢?但读者则是知道武松在说那些话的时候,心里是在打着杀人的主意的这样透过内心的描写,比起《水浒》只是喀嚓一刀的描写,自是会令得读者的感受更加战栗的潘金莲相武松说的是实话,急不可待,自己跳出来了
王婆一口道破陈经济的身份,陈经济只好直认不讳,说明来意了
中的武松杀嫂比《水浒》晚了几年,而杀嫂的过程也不相同我觉得的写法更为接近现实(《水浒》写的武松杀嫂,只是武松英雄故事的一部分,浪漫气息较浓),对人性的透视也似乎更加深入好,现在就让我们看看在中,武松是如何杀嫂的吧书中写武松遇赦回家,到清河县下了文书,依旧在县当差,还做都头他把哥哥前妻所生的女儿迎儿接回家中,打听得西门庆已死,潘金莲现今正在王婆家等待买主的消息,第二天就来到王婆家门,与王婆商量,要把嫂子买回去在这里作者把武松写成一个颇为工于心计的人,他要尽情报复,用的是先骗后杀的手段
双方的讨价还价,相差的其实只不过几两银子(周守备最后已愿意出到一百两了,周忠却还舍不得多给王婆五两媒人钱),这几两银子就注定了潘金莲的悲剧命运,令她不能不死在武松刀下了
在的诸色人物中,吴月娘的表面形象是比较忠厚老实的,有时甚至带点笨拙,但连她听到武松要娶嫂为妻的消息都大吃一惊,断言潘金莲往后必然要死在她的小叔子手里可知武松心中所起的杀机是瞒不过明眼人的王婆的人生经验远比月娘丰富,又素擅诈骗的伎俩,反而看不出来,这只能说是利令智昏了
陈经济来买丈母娘(事在第八十六回)
到次日,武松打开皮箱,拿出小管营施恩与知寨刘高那一百两银子来,又另外包了五两碎银子,走到王婆家,拿天平兑起来那婆子看见白晃晃摆了一桌银子,口中不言,心内暗道虽是陈经济许下一百两,上东京去取,不知几时到来?仰着合着,我现钟不打却打铸钟?又见五两谢她,连忙收了,拜了又拜说道还是武二哥晓礼,知人甘苦武松道妈妈收了银子,今日就请嫂嫂过门婆子道武二哥且是好急性,门背后放花儿,你等不到晚了,也待我往她大娘子那里交了银子,才打发她过去又道你今日帽儿光光,晚夕做个新郎那武松紧着心中不自在那婆子不知好歹,又奚落他
按这一段是写武松在杀嫂过程中所做的准备工作,他是先把潘金莲的衣裳都剥光了才进行逼供的这不但拆穿了他那从实说来,我便饶你的骗人说话,也表现了他那不近人情的变态心理(要杀便杀,何必剥光?何况最少在名分上潘金莲还是他的嫂嫂呢!要嫂嫂赤身露体在他面前接受他的屠杀,不怕辱及死去的哥哥吗?)
俗话说有钱使得鬼推磨,王婆受了武松的银子,果然着紧为他奔走
春梅其时巳嫁给周守备做二房,一听得潘金莲被发卖的消息,就去哭求周守备
吴月娘闻报吃惊(事在第八十七回)
武松回来仍当都头(事在第八十七回)
在武松威迫之下,潘金莲只好从实招供了
(武松)提起刀来,便望那妇人面上撇了两撇,那妇人慌忙叫道叔叔且饶,放我起来,等我说便了
无钱休做美梦(事在第八十六回)
按王婆一见势头不对,想要脱身,但已迟了接下去写的就是武松怎样审问潘金莲了
下面这段写陈经济自以为是的计议
这经济慌了,一手扯进婆子来,双膝跪下,央及王奶奶噤声,我依奶奶,价值一百两银子罢争奈我父亲在东京,我明日往东京取银子去妇人道;你既为我一场,休与干娘争执,上紧取去只恐来迟了,别人娶了奴去了,就不是你的人了经济道我雇上头口,连夜兼程,多则半月,少则十日就来了婆子道常言先下米,先食饭,我的十两银子在外,休要少了,我得说明白着经济道这个不必说恩有重报,不敢有忘
如何要这许多?王婆道西门大官人当初为她使了许多,就打恁个银人儿也够了武松道不打紧,我既要请嫂嫂家去,就使一百两也罢,另外破五两银子,谢你老人家这婆子听见,喜欢得屁滚尿流,没口说还是武二哥知礼,这几年江湖上见的事多,真是好汉
按这段写武松早已布置下杀场,杀场即是新房,越发显出了武松报复手段的残忍
(吴月娘道)我男子汉已是没了,招揽不过这些人来说不得当初死鬼为她丢了许多钱底那话了,就打她恁个银人儿也有,如今随你聘嫁多少儿,交得来,我替他爹念个经儿,也是一场勾当王婆道lib•你老人家是稀罕这钱的?只要把祸害离了门,就是了我知道,我也不肯差了又道今日好日,就出去吧又一件,她当初有个箱笼儿,有顶轿儿来,也少不得与她顶轿儿坐了去月娘道箱子与她一个,轿子不容她坐小玉道俺奶奶气头上便是这等说,到临岐少不得雇顶轿儿,不然,街坊人家看着,抛头露面的,不乞人笑话?月娘不言语了,一面使丫鬟绣春,前边叫金莲来
(她)自己出来,向武松道了万福,说道既是叔叔还要奴家去看管迎儿,招女婿成家,可知好哩!王婆道又一件,如今她家大娘子,要一百两雪花银子才嫁人武松道
经济笑向腰里,解下两吊铜钱,放在(王婆)面前,说这两吊钱,权作王奶奶一茶之费,教我且见一面改日还重谢你老人家婆子见钱,越发乔张致起来,便道休说谢的话,她家大娘子吩咐将来,不教闲杂人来看她咱放倒身说话,你既要见这雌儿一面,与我五两银子,见两面,与我十两银子你若娶她,便要与我一百两银子我的十两媒人钱在外我不管闲账,你如今两串钱儿,打水不浑的做甚么?经济见这虔婆口硬不收钱,又向头上拔下一对金头银脚替子,重五钱,杀鸡扯腿跪在地下,说道王奶奶,你且收了,容日再补一两银子来与你不敢差了,且容我见她一面,说些话儿则个
有意折磨潘金莲(事在第八十七回)
因此,从心理学方面来解释,这只能说是武松在潜意识中那种被压抑了的情欲的表现在现实社会中,他是打虎英雄,是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倘若和嫂嫂私通,那就是猪狗不如了,因此,他潜藏的情欲是被封建社会的道德观念束缚的,只有在打出为兄报仇的招牌杀嫂时,剥光她的衣服才可以名正言顺地去做(其实这个理由也只是自己骗自己而已)武松要潘金莲供出她和西门庆通奸的详细经过,为的什么?这里也不妨作个心理分析,他是极其妒忌西门庆占有他嫂嫂的肉体的,那些通奸的供述,他是既怕听而又想听,因为一来可以折磨潘金莲,二来也满足了他那被压抑的畸形性心理叫潘金莲剥光衣服细说奸情,这是虐待狂和自虐狂的混合表现
周守备倒是给她说动了,使手下亲随张胜、李安、封了两方手帕,二钱银子,往王婆家相看但可惜由于讨价还价,价钱一时谈不拢,交易就被拖下来了
这张胜、李安只得又拿回银子来察守备丢了两日,怎禁这春梅晚夕哭哭啼啼,好歹再添几两银子,娶了来和奴做伴儿,死也甘心守备见春梅只是哭泣,只得又差了大管家周忠同张胜、李安,毡包内拿着银子,打开与婆子看,又添到九十两上婆子越发张致起来,说若九十两,到不得如今,提刑张二老爹家(早)抬的去了这周忠就恼了,吩咐李安把银子包了,说道三只脚蟾没处寻,两脚老婆愁哪里寻不出来?这老淫妇连人也不识,你说那张二官府怎的,俺府里老爷管不着你?不是新娶的小夫人,再三在老爷跟前说念要娶这妇人,平白出这些银子要你何用?李安拉周忠道管家哥,咱去来,到家回了老爷,好不好,教牢子拿去,拶与她一顿好拶子这婆子终是贪着陈经济那口食,由他骂,只是不言语
但作者之写吴月娘闻报吃惊,除了要表现王婆的利令智昏之外,还有两个更为深入的层面其一是透过这件事情,向读者展示出吴月娘并非笨拙的一面,纵然不是大智若愚,最少也懂得判断真伪,写人物常用表里不一的写法,这也是例子之一;其二是吴月娘本来是潘金莲的对头人,这次也是由她做主发卖潘金莲的,但即使是这样一个对潘金莲充满敌意的吴月娘,也震惊于武松要骗杀嫂嫂的机心,对比之下,就显得武松的手段与心术比之吴月娘是更为残忍险狠了潘金莲陷人武松的圈套,焉能还有生理呢?下面就是武松杀嫂的过程了
这一段写王婆的泼辣,如闻其声如见其人
潘金莲入了西门庆家门之后,吴月娘一直与她明争暗斗,终于在西门庆死后,获得全胜下面写的是潘金莲离开西门家的情形
按这一大段有关讨价还价的描写,不但表现了各人的身份和性格,也是洞达人情的描写
潘金莲本来还有另外一个好机会可以免遭杀身之祸的,那就是她以前的心腹丫鬟春梅想要救她,但结果也是阴差阳错,不能成事古希腊文学中,常有写命运安排的悲剧,看来,的作者写潘金莲的下场,也是受着宿命论的影响,有意把它写成命运的悲剧的
武松骗取潘金莲(事在第八十七回)
这一段话画出王婆贪财的嘴脸,陈经济想见潘金莲一面,都得费上一番唇舌,讨价还价
妇人听了此言,走到座里,又浓点了一盏瓜仁泡茶,双手递与武松吃了婆子问道如今她家要发脱得紧,又有三四处官户人家争着娶,都回阻了价钱不兑,你这银子,作速些便好常言道先下米先吃饭千里姻缘着线牵,休要落在别人手内妇人道既要娶奴家,叔叔上紧些武松便道明日就来兑银,晚夕请嫂嫂过去那王婆还不武松有这些银子,胡乱答应去了
月娘臭骂潘金莲(事在第八十六回)
(王婆)打发武松出门,自己寻思她家大娘子自交我发脱,又没和我砸定价钱,我今胡乱与她一二十两银子满纂,绑着鬼也落他多一半养家一面把银凿下二十两银子,往月娘家里交割明白月娘问甚么人家娶了去了?王婆道兔儿沿山跑,还来归旧窝嫁了她小叔,还吃旧锅里粥去了月娘听了,暗中跌脚常见仇人见仇人,分外眼晴明与孟玉楼说往后死在她小叔子手里罢了,那汉子杀人不斩眼,岂肯干休!
按其实潘金莲是没有春梅说得那么好的,但从她替潘金莲说的好话以及甚至宁愿让二奶之位给潘金莲等等,亦可见到春梅确实是帮潘金莲脱离苦海的但可惜她虽然已是尽心尽力,仍是不能改变潘金莲的命运
当下金莲与月娘乱了一回,月娘到她房中,打点与了她两个箱子,一张抽替桌儿,四套衣服,几件钗梳簪环,一床被褥,其余她穿的鞋脚,都填在箱内,把秋菊叫得后边来,一把锁把房门锁了
对比与呼应(事在第八十六回)
月娘道你休稀里打哄,做哑装聋,自古蛇钻窟窿蛇知道,各人干的事儿各人心里明金莲,你休呆里撒奸,两头白面,说长兼道短,我手里使不得你的巧语花言,帮闲钻懒!自古没个不散的筵席,出头椽儿先朽烂,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苍蝇不钻没缝儿蛋你休把养汉当(吃)饭!我如今要打发你上阳关!金莲道你打人休打脸,骂人休揭短!常言道一鸡死了一鸡鸣正是女人不穿嫁时衣,男儿不吃分时饭!
作者刻意把潘金莲的结局写命运的悲剧,当然亦是并非无因的我在前面说过,作者不能超越时代,在封建社会中,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种观念已经深人人心,潘金莲既然曾与西门庆串同谋害亲夫,如此淫恶的妇人自是理该死在武松刀下了
金莲穿上衣服,拜辞月娘,在西门庆灵前大哭了一场,又走到孟玉楼房中,也是姐妹相处了一场一旦分离,两个落了一回眼泪玉楼悄悄瞒着月娘与了她一对金碗簪子,一套翠蓝缎袄,红裙子,说道六姐,奴与你离多会少了,你看个好人家,往前进了吧自古道千里长篷,也没个不散的筵席你若有了人家,使人来对奴说声,奴往那里去,顺便到你那里看你去也是姐妹情肠于是洒泪而别临出门,小玉送金莲,悄悄与了金莲两根金头簪儿金莲道我的姐姐,你倒有一点人心儿在我上轿子在大门首,王婆又早雇人把箱笼桌子抬的先去了独有玉楼、小玉送金莲到门首,坐上轿子才回
按潘金莲要评理,月娘却直说她把养汉当吃饭,一点也不留情面作者这样写,是既符合各人身份且兼具讽刺意味的王婆以前替西门庆扯皮条时,曾在潘金莲身上,间接得过许多好处,当时她是讨好潘金莲唯恐不及的,现在西门庆死了,潘金莲失了靠山,她就不惜替吴月娘去售利卖潘金莲了前后对比,显出了王婆的势利脸孔潘金莲也不是省油灯,不过她有把柄拿在人家手里,所以到了最后也只好悻悻走人,作者发议论道正是女人不穿嫁时衣,男儿不吃分时饭潘金莲无法抗辩,只好任凭吴月娘摆布
王婆见了,说道武二哥,我去罢家里没人武松道妈妈请进房里吃盏酒那武松也不让,把酒斟上,一连吃了四五碗酒婆子见他吃得恶,便道武二哥,老身酒够了,放我去你两口儿自在吃盏儿罢武松道妈妈且休得胡说,我武二有句话问你
他当然知道西门庆是已经死了的,所以他那一问,只是表现一种快意恩仇的英雄心理,意即我现在得到生还,陷害我的那个西门庆呢,他在哪里?他可是早已到阎罗王那里报到了但快意之余,也不能无憾,因为他不能手刃西门庆了他只能把愤恨发泄在潘金莲和王婆身上快意恩仇的心态是明写,要用折磨潘金莲来发泄自己那种复杂愤恨的心理则是暗写从何得知呢看他对潘金莲诱供的说话
不说月娘家中叹息却表王婆交了银子到家,下午时,教王潮(王婆之子)先把妇人箱笼桌儿送过去这武松在家又早收拾停当,打下酒肉,安排下菜蔬晚上婆子领妇人进门,换了孝,裁着新䯼髻,身穿红衣服,搭着盖头,进门来,见明亮亮点着灯烛,武大灵牌供养在上面,先自有些疑忌,由不得发似人揪,肉如钩搭,进入门来,到房中,武松吩咐迎儿把前门上了闩,后门也顶了
按潘金莲在西门庆家是不得人和的,在姐妹中,唯有一个孟玉楼与她相好;在丫鬟中,除了她自已的心腹春梅之外,也只有一个小玉和她有点交情这一段写潘金莲离开西门家,只有孟玉楼、小玉二人相送,场面是很冷清的和她来时的风光一顶轿lib•子,四个灯笼,王婆送亲,玳安跟轿,把妇人拉到家中来(见第九回)恰成鲜明的对比
经济道如何要这许多?婆子说道你家大丈母说,当初你爹为她,打个银人儿也还多,定要一百两银子,少一丝毫也不成的经济道实不瞒你老人家说,我与六姐打得热了,拆散不开望你老人家下顾,退下一半儿来,五六十两银子也罢我往张舅那里典上两三间房子,娶了六姐家去,也是春风一度你老人家少赚些儿吧婆子道休说五十两银子,八十两也轮不到你手里了昨日湖州贩细绢何官人,出到七十两;大街坊张二官府,如今现在提刑院掌刑,使了两个节级来,出到八十两上,拿着两封银子来兑,还成不得,都回去了你这小孩儿家,空口来说空话,倒还敢奚落老娘!老娘不道的吃伤了哩!当下一阵风走出街上,大吆喝说谁家女婿,要娶丈母,还来老娘屋里放屁!
王婆是职业媒婆,正如广东俗话说的公死有肉食,婆死也有肉食,她是不会顾念潘金莲往昔与她有过一段香火情的吴月娘要发卖潘金莲,在她是完全当做生意来做,与月娘讨价还价
吴月娘迫不及待,一和王婆说好条件,马上就叫潘金莲来
周忠是守备府的大管家,他想凭仗官威,吓唬王婆,要她减价;王婆唯利是图,贪着陈经济那口食(陈经济已答应照她开出的价钱去筹款了),坚持铁价不二,周守备则是无可无不可(他因要讨好宠妾春梅,多少钱也要买潘金莲回来和她做伴,但当周忠向他提议,将此事搁它两日,以便吓唬王婆时,他为了维持当官的面子,也就同意周忠的意见)这些人的表现,都是符合他们身份的作者在讨价还价这个问题上,就按照各人不同的身份,写出了他们不同的心理状态因此,虽然是个命中注定的悲剧,但作者用的却也还是写实的手法
那婆子于是收了他簪子和钱,吩咐你进去见她说了话,就与我出来不许你涎眉睁目,只顾坐着所许那一两银子明日就送来与家是掀帘放经济进里间
但后来潘金莲从实说来了他可并没有饶她其实,潘金莲如何串同西门庆害死他的哥哥,他已是早已从多方面打听到了的,何必要潘金莲多说一遍?既然蓄意杀嫂,又何必先给她希望(骗说要娶她为妻,甚至到了临动手时还说可以饶她),然后再杀她?不怕贻人以大英雄说了话不算数之讥?这除了要尽情折磨潘金莲以发泄自己的愤恨之外,还有什么别的解释?的作者善于用表里不一来刻画人物的心理活动,这也是例子之一
命运的悲剧(事在第八十六回)
按吴月娘叫王婆领潘金莲出去发卖时,是说明随你聘嫁,不拘多少的王婆却铁定要一百两,说成是月娘的主意可见媒婆的要钱手段
春梅图救潘金莲(事在第八十七回)
王婆开口指称,她家大娘子要一百两银子,张胜、李安讲了半日,还了八十两那王婆还不肯走来回守备,又添了五两,复使二人拿着银子和王婆子说王婆子只是假推她大娘不肯,不转口儿要一百两,媒人钱要不要也罢
潘金莲是个从社会底层挣扎出来的女子,有才(不过十五,就会描鸾刺绣,品竹弹丝,又会一手琵琶第一回)有貌,但任她如何之想争强好胜,始终都是男人的玩物(她与吴月娘争权夺宠,在争权方面,虽斗不过月娘,但夺宠方面则做到了);到西门庆一死,她就不能不任凭大妇处置,甚至要由王婆来决定她的命运,这就深刻地写出了,在封建制度之下,纵便是有才能的女子,其命运也是不由自主的中有几句曲词道得好似这般花花草草随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凄凄楚楚无人怨可说是为这些在封建社会中被压迫与侮辱的妇女吐露心曲王婆把潘金莲当作奇货可居,发卖的过程和现代的拍卖一样,接受四方买家上门,价高者得
审问潘金莲(事在第八十七回)
只闻飕的一声响,(武松)向衣底掣出一把二尺长刀薄背厚扎刀子来,一只手笼着刀靶,一只手按着掩心,便睁圆怪眼,倒竖钢须,便道婆子休得吃惊,自古冤有头债有主,休推睡里梦里,我哥哥性命都在你身上婆子道武二哥,夜晚了,酒醉拿刀弄杖,不是耍处武松道婆子休胡说,我武二就死也不怕等我问了这淫妇,慢慢来问你这老猪狗若动一动步儿,身上先吃我五七刀子!一面回过头来,看着妇人骂道你这淫妇听着,我的哥哥怎生谋害了,从实说来,我便饶你那妇人道叔叔如何冷锅中豆儿爆,好没道理你哥哥自害心疼病死了,干我甚事?说犹未了,武松把刀子忔楂地插在桌子上,用左手揪住妇人云髻,右手劈胸提住,把桌子一脚踢翻,碟儿碗儿都落地打得粉碎那妇人能有多大气脉,被这汉子隔桌子轻轻提将过来,拖出外间灵桌子前那婆子见头势不www•lib好,便去奔前门走,前门又上了闩,被武松大扠步赶上,揪翻在地,用腰间缠带解下来,四手四脚捆住,如猿猴献果一般,便脱身不得,口中只叫都头不消动怒,大娘子自做出来,不干我事武松道老猪狗,我都知了你赖那个?你教西门庆那厮垫发我充军去了,今日我怎生又回家了!西门庆那厮却在哪里?你不说时,先剐了这个淫妇,后杀你这个老猪狗!
按临岐在这里是分手之意(岐是歧路,故临岐可引申为到了各走各路的时候)小玉是吴月娘的丫头,她和潘金莲是有点交情的,所以在王婆与月娘讨价还价之时,她从旁插嘴,帮忙潘金莲争取较好的条件
在《水浒》中,武松的表现几乎无一不是英雄本色,但在中,武松杀嫂这一段的表现作者却把他写成了包藏祸心、阴狠残酷、善用手段、正中有邪的人物两者写法上的优劣可以见仁见智,但在表现人物的性格方面,前者单纯,后者复杂,似乎还是以中所刻画的武松的复杂性格,更能深入武松的内心他那些伪善的说法
这金莲一见王婆子在房子,就睁了(睁了是睁大眼睛的简略)向前道了万福,坐下王婆子开言便道你快收拾了,刚才大娘说,教我今日领你出去哩金莲道我汉子死了多少时儿,我为下甚么非,作下甚么歹来?如何凭空打发我出去?
老猪狗,我都知了你赖那个?争你教西门庆那厮垫发我充军去了,今日我怎生又回家了!西门庆那厮却在哪里?
(陈经济)带着银钱走到王婆子家来婆子正在门前驴子撒下的粪,这经济向前,深深地唱个喏,婆子问道哥哥,你做甚么?经济道请借里边说话王婆便让进里面经济揭起眼纱,便道动问西门大官人宅内,有一位娘子潘六姐,在此出嫁?王婆便道你是她甚么人?那经济嘻嘻笑道不瞒你老人家说,我是她兄弟,她是我姐姐那王婆子眼上眼下打量他一回,说她有甚兄弟,我不知道?今你休哄我,你莫不是她家女婿姓陈的,来此处撞蠓子我老娘手里放不过!
《水浒》中的武松杀嫂那段,过程简略,笔墨不多可就枝繁叶茂,内容丰富得多作者在武松杀嫂之前,写了他的蓄谋和布局在杀嫂之时,则不但有详细的过程,并且还有关于武松的心理活动在心理描写这方面,又有明写与暗写之分武松骂王婆那些话
讨价还价(事在八十六回)
按在《水浒》中,武松杀嫂,干净利落,他为兄报仇,问明事实,即去与潘金莲算账,喀嚓一刀就将她杀了在中武松用的却是花言巧语,骗说要把嫂子娶回去帮忙看管侄女,重组家庭,骗得潘金莲跟他回去,这才在兄长的灵前将她杀掉这是好像猫捉老鼠一样,玩弄够了,才进行的大报复,所用的手段比《水浒》中的喀嚓一刀残忍多了而潘金莲则是色令智昏,由于她对武松的痴情尚还埋在心底,这就不能不上了武松的当
(她)一日,听薛嫂儿说,潘金莲出来在王婆家聘嫁这春梅晚夕啼啼哭哭对守备说俺娘儿两个,在一处厮守这几年,她大气儿不曾呵着我,把我当亲女儿一般看承自知拆散开了,不想今日她也出来了,你若肯娶将她来,俺娘儿们还在一处过好日子又说她怎的好模样儿,诸家词曲都会,又会弹琵琶,聪明俊俏,百伶百俐,属龙的,今才三十二岁儿她若来,奴情愿做第三的也罢
剥光衣服 细说奸情(事在第八十七回)
发卖潘金莲(事在第八十六回)
按陈经济倒是真心想娶潘金莲的,后来他赶往东京恰值朝廷册立东宫,郊天大赦,他的父亲亦在大赦之列,不过被赦时已患重病,在陈经济回到家中的前三天死了这件事,对陈经济来说,本是有利的,因他父亲虽是犯官,财产除了转移到西门庆家中的那一部分之外,余下的也被抄没,但烂船也有三斤钉,多少也还有点漏,而且他还有个守寡的姑姑,把箱笼交与他,叫他运他父亲的灵枢回乡埋葬,他无端得了这笔横财,拿一百两银子来娶潘金莲自是不成问题了但可惜的是,他这一来一回,耽误时日,果然应了潘金莲那句话只恐来迟了,别人娶了奴去了他回到清河县的时候,潘金莲早已被武松杀了比给别人娶了去更糟!
你这淫妇听着,我的哥哥怎生(被你)谋害了,从实说来,我便饶你
二人到府中,回禀守备说已添到九十两,还不肯守备说明日兑与她一百两,拿轿子抬了来吧周忠说爹,就添了一百两,王婆子还要五两媒人钱,且丢她两日,她若张致,拿到府中,且拶与她一顿拶子,她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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