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的“国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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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康

中国古典名著《西游记》写的是孙悟空大闹天宫,以及拜唐僧为师后,在历时十四个寒暑,行程十万八千里,遭遇九九八十一难的取经路上,不屈不饶,降妖灭怪,尽心尽责地护送唐僧去西天取经,终成正果的神话故事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17320.html

明万历年间(即1592年)金陵世德堂刻印出版的百回本《西游记》(简称世本《西游记》)问世近500年了,在中国早已家喻户晓,世界各国人民也津津乐道,因此中国古典文学普及研究会《西游记》文化研究委员会还将神话故事中的主人公孙悟空,推荐为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吉祥物,其理由是专家学者们认为《西游记》神话故事中的主人公孙悟空不仅为中国老百姓所熟知,也为世界人民所喜爱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17320.html

笔者不禁要问中国老百姓真的熟知《西游记》神话故事中所描述的那个敢闯龙宫、扰地府、大闹天宫,甚至敢跟天宫玉帝提出皇帝轮流做的孙悟空是何来历,其神猴形象的寓意又为何事何物吗?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17320.html

中国古人似乎对美猴王这个形象的来源问题并不感兴趣,而是将重点放在了对《西游记》开篇标题灵根育孕原流出心性修持大道生这个宋明理学心性论问题的讨论上,而且还用有诗为证诗曰予以特别提示,指出神话故事是在借卵化猴完大道,假他名姓配丹成因此,古代学者对《西游记》的思想内涵极为,批评、点评、诠释之类的评论文章持续数百年,如明代文豪李贽认为《西游记》是在游戏中暗传密谛,谢肇淛则认为是盖亦求放心之喻;清代道士刘一清认为《西游记》是谈禅讲道的奇书,张书绅则认为是儒家之《大学》之道;这些古代学者都认为《西游记》神话故事是借神猴来讨论人的心性这个道的问题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17320.html

然而,近代以来由于大文豪胡适先生将《西游记》盖定为并无‘微言大义’可说的一部很有趣味的滑稽小说,神话小说中国《西游记》研究学界对神话故事中微言大义的研究戛然而止,倒是对《西游记》中的猴形象孙悟空的来历问题争论不休;争来争去,无非是外来说、本土说、混血说三种,但至今仍未能形成共识许是出于某种学术疲惫的原因,近数十年来学界对此问题的研究文章似乎很少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17320.html

上世纪初,俄国学者钢和泰研究出孙悟空很象印度史诗《罗摩衍那》中的神猴哈奴曼于是,中国学界就有了认定孙悟空原形为哈奴曼的外来说,其中还有不乏象胡适先生这样的大学者此后,鲁迅先生在祖宗留下的故纸堆里翻到了《古岳渎经》中有个叫无支祁的水怪,便说孙悟空很象无支祁(注《西游记》第六十六回中就有小张太子收降淮河水怪水猿大圣的描述,故孙悟空的来历不可能是淮河水怪无支祁)后来还有读书人在《山海经》、《淮南子》、《吴越春秋》、《拾遗记》、《宣宝志》、《金刚经》等故纸堆里翻找出了很多关于孙悟空是中国猴的依据于是,便有了认定孙悟空的原形为无支祁的本土说还有一些《西游记》研究学者根据印度佛教传入中国后所形成的中国佛教为依据,认为孙悟空应该是印度佛教文化与中国文化相结合的产物,此后就有了混血说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17320.html

笔者认为,近百年学界关于《西游记》神话故事人物猴形象孙悟空的来历,似乎都未注意到神话故事中对仙石化育石猴的过程,石猴发现水帘洞后遂称美猴王,以及对孙悟空那一身功夫的描述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17320.html

细细品读《西游记》,其神话故事开篇就用了地之五行,所以生殖也(引自《国语•鲁语》)的中国古代朴素唯物论思想中的五行说构思与创作了孕育神话故事人物的那块仙石《西游记》第一回神话故事先是用易曰‘大哉乾元!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至此,地始凝结再五千四百岁,正当丑会,重浊下凝,有水,有火,有山,有石,有土水、火、山、石、土谓之五形(即五行),来象形论述孕育石猴的那块仙石产生的自然条件是由构成宇宙万物的五种物质元素所决定的;东胜神州傲来国花果山上的那块有三丈六尺五寸高,有二丈四尺围圆的仙石在经历了天地之数后,再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二丈四尺围圆,按政历二十四气的时空演变,才逐渐化育成了上有九窍八孔,按九宫八卦,每受天真地秀,日精月华,感之既久,遂有灵通之意;这个内育仙胞的石卵因见风化作一个五官俱备,四肢皆全的石猴;花果山上这个能化育出石猴的石卵为水、火、山、石、土五形所构成,其高三丈六尺五寸高正是农历年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之数,还有政历二十四气的农历二十四节气,卵上有九窍八孔,按九宫八卦的易学天文之理;也就是说,这个石卵从胚胎孕育到石猴诞生全过程,都是纯中国要素因此,这个石猴当为纯种中国神猴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17320.html

接下来再看看对这只石猴融入花果山猴群后的神话故事描述;当这只石猴率先发现水帘洞后,整个群猴可谓一团混乱,都争相钻进水帘洞内,一个个抢盆夺碗,占灶争床,正可谓猴性顽劣,再无一个宁时,在这样如此混乱的情况下,石猴则是不慌不忙地对众猴说道列位呵,‘人而无,不知其可(出自《论语·为政》)’你们才说有本事进得来,出得去,不伤身体者,就拜他为王我如今进来又出去,出去又进来,寻了这一个洞天与列位安眠稳睡,各享成家之福,何不拜我为王?这石猴用一句《论语》,就立马镇住了猴性顽劣,再无一个宁时的猴群,因此众猴听说,即拱伏无违一个个序齿排班,朝上礼拜,都称‘千岁大王’自此,石猿高登王位,将‘石’字儿隐了,遂称美猴王为何石猴仅用了一句《论语》就能立马镇住猴性顽劣,再无一个宁时的猴群?北宋宰相赵普曾言半部《论语》治天下,傲来国花果山的美猴王却只用了一句《论语》,就治理好了猴社会此段神话故事的喻意为,中国古代的儒家思想,已经成为了潜移默化于中国人心中的思维基因;实在是妙哉!妙哉!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17320.html

其实,《西游记》创作者们在第一回神话故事中就已有诗曰借卵化猴完大道,假他名姓配丹成,诗句中所称的卵,就是客观存在,这个卵所化育出来的石猴,就是中国人的心性(意识),诗句中的道,就是自古中国人用来修身的貌、言、视、听、思五事之道,诗句中的丹,就是借道家金丹之概念,来指称修身所能成之正果《西游记》开篇标题为灵根育孕原流出心性修持大道生,因此心性与大道是贯穿神话故事始终的主要内容和研究对象;在第七回神话故事中又有诗曰猿猴道体配人心,心即猿猴意思深这是在进一步点明美猴王就是有人的意味(引自胡适《西游记·序》)的心性(即意识)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17320.html

如果现在就下结论说美猴王是以五形为元素,以五事为依据塑造出来的有人的意味的中国猴,许还会有人认为证据不足

读者不妨再细读一下《西游记》第一回神话故事,美猴王在占山为王欢欢喜喜之后,却为自己将来年老血衰,暗中有阎王老子管着,一旦身亡,可不枉生世界之中的远虑而烦恼;当他听说只有佛与仙与神圣三者能躲过轮回,不生不灭,与天地山川齐寿后,就要去云游海角,远涉天涯,务必访此三者,学一个不老长生之道,但来到南赡部洲地界后,所见世人都是为名为利之徒,更无一个为身命者正是那

争名夺利几时休?早起迟眠不自由!

骑着驴骡思骏马,官居宰相望王侯

只愁衣食耽劳碌,何怕阎君就取勾?

继子荫孙图富贵,更无一个肯回头!

的人的世间百态现象

再读读美猴王找到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即象形的‘心’字)拜须菩提为师学艺的神话故事,须菩提祖师将悟空头上打了三下,倒背着手,走入里面,将中门关了,撇下大众而去(引自第二回神话故事),这段美猴王三更受法的故事情节描述,正是源于中国佛教禅宗派《坛经·行由品第一》中祖以仗击三下而去惠能即会祖意,三鼓入室的三更受法,人尽不知的叙述美猴王一个筋斗能翻十万八千里的数据描述,也正是源于《坛经·疑问品第三》中若论相说里数,有十万八千;就连美猴王身上那能应物随心变化的八万四千根猴毛,也是源于《坛经·般若品第二》中善知识,我此法门,从一般若生八万四千智慧;还有孙悟空学到的七十二般变化,则是源于中国本土的道教文化中的地煞七十二之数;可以说,美猴王形象的创意,源于中国古代儒家,本土佛教禅宗,以及道教等三家的文化要素

再看看美猴王在须菩提祖师祖师那里获得了孙悟空之名姓,修炼成了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和七十二般变化的神功,外加能应物随心变化的八万四千根猴毛后,接下来孙悟空的所作所为就是回到花果山看到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猴社会被水脏洞的混世魔王毁灭后,随即运用神功灭了混世魔王;为建立花果山猴武装,又去邻邦傲来国作法抢来兵器,训练猴军;随后就去闯东海龙宫找龙王索要趁手的兵器,当索要到重一万三千五百斤的大禹治水时定底的神珍铁如意金箍棒后,又死皮赖脸地索要与之相称的紫金冠、黄金甲和步云履象征王者的披挂;就连做梦都要在梦中扰地府,强行勾了自己在生死簿一千三百五十上的死藉,还将猴类的死藉统统销掉;此后被天宫玉帝两次招安,先是因弼马温官小未入流而反下天宫,后又因齐天大圣有名无实,未被王母娘娘邀请参加蟠桃盛会而大闹天宫,甚至还敢当着玉帝和如来佛祖的面提出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所表现出来的人之欲望,可谓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因此最终被如来佛祖翻掌压在了五行山下的神话故事描述,其实都是在象形论述中国历代人人皆属此,称王称圣任纵横的超出了人的基本需要的极端人欲心性现象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历朝历代的《西游记》神话故事的创作者和不断增广于完善者们以五形为元素,以五事为依据,以儒、道、佛(主要是之禅宗)为形象创意的石猴、美猴王、孙悟空、齐天大圣之形象,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具有纯正血统的中国神猴(注中国禅宗是被汉文化所包容、改造和同化了的具有中国特色的本土佛教,其教义和思想,早已潜移默化地成为了中国人的思维基因)(2019年6月11日于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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