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的超前之思

 

  我们从曹雪芹的妇女观、情爱观、婚恋观,可以看出他的超前。
  咱们过去都比较赞赏《梁山伯与祝英台》,那是一个经久不衰的伟大的爱情悲剧,西方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也是一个伟大的悲剧,他们的结局都是殉情自杀。传统的婚姻观是节烈,大家都很熟悉了,年轻时代丈夫如果死了,那就要求女子不能再出嫁,守节,甚至要自杀。而我们知道《红楼梦》原着所写的贾宝玉,是爱情婚姻三部曲:第一部是林黛玉,那是爱情,但是林黛玉眼泪还债而死;第二部是薛宝钗,那是婚姻,但是以贾宝玉“悬崖撒手,抛弃宝钗,麝月出家”结束;但是曹雪芹并没有到这里停止,并没有让贾宝玉在空门里边找到出路,而是要写到他又和史湘云结合。至于说那个形式上,情节是怎么发展的,贾宝玉到底怎么当了和尚,后来怎么又回来了,还是又怎么着,具体情节读者自己可以去创造想象,咱们不要拘泥于那个具体情节。我们现在讨论的是思想,要看情节演变所得出的思想的那样一个倾向。曹雪芹最后是大旨谈情,情榜证情。他肯定的是情,不是空,所以以贾宝玉出家作为最后的结局绝对不是曹雪芹的原意。因此我们过去批判所谓色空,那就是真假《红楼梦》前八十回后四十回不区分的结果。你拿后四十回贾宝玉出家来说曹雪芹的色空观念,那是完全错误的。曹雪芹不把空门作为最后的归宿,而是要以情来反这个空,就是要肯定情的,要肯定痴的,痴就不空,痴就是有情才痴。
  我们再说婚恋观,前边有一个非常有象征性的情节,那就是贾宝玉维护烧纸钱怀念同性恋人的藕官,就是十二个戏子里边有一个藕官、菂官,这两个女戏子经常演爱情戏,就产生了感情,然后就有了同性恋的感情。后来菂官死了,藕官逢年过节都要烧纸钱怀念。那天她正在大观园里烧纸钱,被老婆子发现了,就抓住她去报告,贾宝玉就出来维护了她,说这是我让她烧的等等。于是藕官很感激贾宝玉。贾宝玉当时问你到底怀念什么人?看着你这好像不是一般的朋友,内情是怎么回事?当然同性恋的关系藕官也不好说,就说你去问芳官吧。因为她很感激贾宝玉,也不愿意隐藏这个秘密了。后来芳官就告诉了贾宝玉这一段情缘,说菂官死了以后,藕官哭得死去活来,然后又和补上来的那个演旦角的蕊官好上了,又有了一个新的同性恋人。别人就奇怪了,说你难道有了新的,就把死的给忘了不成,藕官回答说,好比男子死了妻,也是要续弦的,只是不要把那个死了的完全忘记就是多情的,说这是一番大道理。贾宝玉听了这番大道理,独合了自己的呆性。贾宝玉很欣赏藕官这番大道理,就是说爱人死了我非常怀念他,我对他非常有感情,但是我并不能因此就殉情自杀,或者是孤守一世,我还要建立新的家庭,有新的爱人,有新的感情,但是同时对我过去的爱情还是永远纪念的。这个情节是非常有象征意味的。从情节上来说,它是影射了八十回以后的情节进展,那就是林黛玉死了以后,贾宝玉先和薛宝钗有婚姻,后和史湘云结合,这是符合这样一种爱情观、价值观的。我们看蕊官就是给了薛宝钗,你看那个菂官实际上是象征林黛玉,但她已经死掉了。所以作者说是藕官给了林黛玉,藕官是演生角的,演正旦的芳官给了贾宝玉,演小旦的蕊官给了薛宝钗。那么这位藕官在菂官死了以后,又和蕊官好上了,正是象征将来林黛玉死了以后,贾宝玉和薛宝钗的婚姻。
  但是我们要注意,还有个芳官,为什么藕官要让这个秘密由芳官说呢?因为芳官、菂官、蕊官、藕官关系非常密切的,芳官就是史湘云的影子。我在《红楼梦学刊》写过一篇文章,做了很多论述。你看后边芳官晚上喝醉了酒,睡在贾宝玉身边,白天史湘云睡在石凳子上,玉即石,石即玉,那就是隐喻将来史湘云要和贾宝玉结合,芳官就是史湘云的影子。你看写这两个人情况都差不多,都有点男孩子气质,都比较豪爽,所以芳官和贾宝玉在一起赌钱,大家都说芳官和贾宝玉简直是双生弟兄两个。而史湘云有一次穿着贾宝玉的袍子,贾母把她认成了贾宝玉。这不都是些非常微妙的隐喻嘛。所以藕官、菂官、蕊官、芳官这四人的关系,就是象征了贾宝玉在林黛玉死了以后,和宝钗、湘云的先后的婚恋关系。蕊官为什么叫蕊呢?因为薛宝钗吃的冷香丸是四季白花蕊做成的。真是巧妙极了,像这些微细的地方,包括我们许多红学家都还没有注意到。
  这样一种婚恋观不是从一而终,而是说我的感情对前一个人的感情固然重要,但是他一旦去世之后,我还是应该有新的感情的,同时过去的感情也是永远珍贵地藏在我的心里。这样一种婚恋观难道还不超前吗?我们二十一世纪的婚恋观也无非如此。你要想,曹雪芹是在二百四五十年以前,居然表达这样一种婚恋观,实在是要让人惊叹,这比梁祝,比罗密欧朱丽叶,尤其比封建节烈观念,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有本质的不同,更人性化。而这个我们只有通过探佚的情节才能够了解到,所以探佚就是了解《红楼梦》思想不可逾越的中介。
  我们再看相关的女儿观。我说女儿观不说妇女观,因为第一,妇女观是现在的名词,第二,曹雪芹把女儿和妇女有着严格区别,女儿是特指年轻的少女,没有结婚的少女。贾宝玉不是有一句很有名的话吗,说少女是一颗珍珠,结了婚珍珠就褪色了,等再老了染上男人的气味,就变成鱼眼睛了。所以贾宝玉肯定的是女儿,不是说整个妇女,因为实际上他是把女儿作为一种价值观的象征和寄托的。我们知道在封建时代男子是第一性,是掌权的,女子是受压迫的,尤其那些少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受外界的影响比较小,因此就更具有某种象征的资格,更纯洁。曹雪芹是在这样的意义上来说女儿的。因此我们对“男人是泥做的骨肉,女儿是水做的骨肉”这一句贾宝玉的话,是一个字都不能随便改的。我经常听到有人改成“女人是水做的骨肉”,这个就不行,他说的是“女儿”,你不能改成“女人”的,因为“女儿”就是特指那些少女,不包括结了婚以后受男人污染的女人。大观园里边的老婆子,你说她是水做的骨肉吗,王夫人也不是水做的骨肉,赵姨娘就更不是了。同样“男人是泥做的骨肉”,也是说“男人”特指成年男人,或者是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已经是变质了,像贾环这一类的,至于像贾宝玉、甄宝玉、柳湘莲、秦钟、北静王,这些仍然是水做的骨肉。
  我们再看甄宝玉说过一句话,他说“女儿这两个字是极清静、极尊贵的,比阿弥陀佛,元始天尊的那两个宝号还要珍贵无对呢”。大家注意阿弥陀佛、元始天尊是佛教道教的祖师爷,在那个时代,儒、佛、道都是时代的正统意识形态,你居然把女儿抬到元始天尊、阿弥陀佛的上面,这在当时来看是非常超前的。
  同时我们看曹雪芹写那些女儿都是那么有才能、美丽,当然实际上有很多理想化的夸张了。你看探春理家,那哪里是一个女孩子在理家,那时候探春才十几岁,实际上她是把宰相治国的内容给搞进去了。王熙凤管理秦可卿的丧事,后边说“紫金万千谁治国,裙钗一二可齐家”,“紫金万千”是这些做官的男人们万万千千,谁知道治国呀,“裙钗一二可起家”,王熙凤这一两个人就达到你们的水平了,而且比你们还高呢。当然作者又非常尊重现实,非常客观,他也不掩饰王熙凤的某些缺点、错误等等,他非常真实地写出这样一个人物,但应该说他对王熙凤还是欣赏为主的。而且你要注意到,《红楼梦》真正的两大主角是贾宝玉、王熙凤。我们认为林黛玉是第二主角,那是后四十回影响下的误解,曹雪芹原着的两大主角就是贾宝玉、王熙凤。两条主线,一条是家族兴亡的主线,那是以王熙凤为中心的,她是管家少奶奶,各种矛盾都在她那儿反映。另一条是众女儿命运悲剧的主线,那就是贾宝玉为中心,同时贾宝玉又是家族财产的继承人,赵姨娘也要害他,两条主线就交叉到一起了。你看前八十回经常把贾宝玉、王熙凤并排着写,并举着写,他们两个是贯穿全书的双主角。
  曹雪芹写了女儿们这种美丽和才能:王熙凤和贾探春的治家才能,林黛玉、史湘云的文学才能,平儿的平衡搞人际关系的才能,晴雯的敢于承担责任,花袭人的那样一种委曲求全,每一个女儿都是写得非常绝的。可以说在曹雪芹的笔下,几乎对女儿是有点偏爱的,甚至他的妇女观可以说有点极端的,就认为只要是女的,即使再犯了错误,再犯了罪,也是应该可以原谅的,那个根子还是你男人的问题。所以不管是秦可卿的淫丧,还是王熙凤的狠毒,你要是读得很细的话,会发现曹雪芹还是认为她们犯的罪再大,也还是可以原谅的,因为她们是女的,是受男权社会控制的。这当然从某种意义上可以和现代女权主义做一些比较,但是完全不能等同于现在的女权主义,曹雪芹有他一套独特的话语系统、表达方式和价值理念。
  婚恋观、女儿观、爱情观都如此超前,同时这么有才能美丽的女儿最后的命运是那么悲惨,都入了薄命司。大家知道薄命司里边不光林黛玉是悲剧,王熙凤、薛宝钗同样都是薄命的女儿,都是值得同情的,怀金悼玉的《红楼梦》。曹雪芹在里边寄托了多么深的感情,对这样一种美的事物的毁灭多么痛惜。所以我们看整个大观园的一个大象征,就是沁芳泉,花落水流红。周汝昌先生做过一些阐释,说沁芳就是众女儿悲剧命运的象征。曹雪芹在那样一个时代,能够对妇女问题有这样深刻的感受和观察,我们实在是感到惊讶。现在一些作家的作品在这方面远远不如曹雪芹。而且后四十回的许多改动,都是完全违背了曹雪芹的原意。你仔细读曹雪芹笔下的《红楼梦》,真正的年轻的坏女子是找不到的,所以某种程度上他的妇女观有点偏激,但是这正是他的超前性,因为你不能脱离那个时代,那个时代的妇女就是受压迫的,所以你看这妇女观是不是非常超前呢。
  我们再看贾宝玉是哪种类的人。我们看,作者用一种非常艺术的手段表现了,那就是贾雨村提出来的正邪二气所赋的那样一个理论概念,而具体这正邪二气所赋是什么人呢?三类人:生在公侯之家就是情痴情种,生在诗书清贫之家就是逸士高人,即使是家里边特别贫穷,读不了书,那也是奇优名倡。具体到第一类像北静王,第二类像贾宝玉或者柳湘莲,第三类像蒋玉菡。然后他举了一串的名单,正邪二气所赋之人,从许由开始等等,一直到崔莺、朝云。这里边大家注意有三个皇帝,陈后主,唐玄宗,宋徽宗,这三个皇帝都是昏君,唐玄宗前期好,后来因为安史之乱被否定的,宋徽宗是亡国的,陈后主也是亡国的,景阳宫井又何人,他和两个妃子跑到井底,被人家给吊起来。曹雪芹为什么要把他们三个皇帝归到这三类人里边,给予这么高的评价呢?咱们过去很多论文不理解,这就是你没有把握这三类人的本质是什么?这三类人都是具有诗人哲学家性质的人。我们看陈后主、唐明皇、宋徽宗,虽然都不是够格的皇帝,却都是非常杰出的艺术家。宋徽宗的画现在价值连城,陈后主的那个《玉树后庭花》很有名,唐明皇也是多才多艺,谱了《霓裳羽衣曲》。所以曹雪芹所肯定的是具有艺术家气质的这种情痴,因为他认为真正搞艺术的人的感情是真的,不可能有伪,所以曹雪芹最推崇就是情,情和痴,因为诗人就有真情。把握了这一点,你才能够理解曹雪芹塑造人物的那样一种性格的规定性,而超越了表面的什么阶级,什么其他的一些方面。
  我们看曹雪芹的这个情,曹雪芹把它作为一种价值的最终基础。我们知道任何一种意识形态,任何一种民族,总是要有一种价值来衬托,到底你最后相信什么呀?过去,儒冠道履白莲花,三教原来是一家,它们共同支撑这个传统社会的价值观念。但是曹雪芹却认为这三种价值观念到了他那个时代,已经都出现危机了,不足以作为这个民族的价值支撑了,他要提出一种新的价值观,那就是情。他是把它上升到一种人生观的高度的,但是他同时不是一种理论化的表述,而是艺术化的表述,因此我们的哲学家、理论家,因为他们缺少艺术感悟能力,就发现不了《红楼梦》的这样一种深刻的思想。这是一个非常根本的问题,你说中华文化价值观的根基何在?哪一个是最终的价值?你要是佛教、道教,那就是空嘛。你不管有各种各样的解释,但是最后还是四大皆空。
  空还是最后一个最基本的倾向,儒家说治国齐家平天下,认同现实的政治。我们知道有一个很有名的理论研究者刘小枫,写过《拯救与逍遥》那本书,在八九十年代影响很大,他就提出拯救逍遥。他说中国的道、佛两家的文化观,给人的价值观念是逍遥,让大家不关心社会了,变得冷漠无情了,而西方的基督教是要拯救,因此他说要用拯救来代替逍遥,要输入西方的基督教文化。但是难道中华文化里边就没有能够弥补这样一种文化缺陷的东西吗?其实不需要基督教的那个东西——当然基督教作为一种参照是可以的,还是要从本民族文化里边寻找资源。而曹雪芹提出情的文化观,那就是他提出的一个设想,他就是要用情文化来弥补我们传统的那个逍遥文化的某些缺陷,提出一种新的价值根基。其实我说这些话有点抽象,说得通俗一点也很好理解,用我们一句通俗歌词就是说,让人间充满爱,就是说你是不是有同情心,你对别人的苦难是不是无动于衷,是不是有同情心,你是不是由于自己受了很多苦难,我看到别人的苦难就无动于衷,甚至有点幸灾乐祸,反正我也受了这么多的苦,你受苦我还感到一种满足一样。曹雪芹的《红楼梦》就给我们提出了一种情文化,联系到具体情节就是贾宝玉尽管经历了贾府的被抄家,众姐妹和丫头们的无情地死亡,他曾经又一度“悬崖撒手,情极之毒”,看破了。但是曹雪芹没有停留在这里,而是让他在空门里边找不到出路,又回到人间,仍然恢复了那样一颗充满同情的心,这就是情的价值观的了不起。我们现在这个社会的许多问题不就是这个问题吗。我们现在呼唤爱心、同情心,我们这个社会的许多问题都是这样的。
  这里我联系一个具体情节,来阐释一下这两种价值观。比如说林黛玉之死,我们曾经很赞赏高鹗的后四十回的写法,认为那控诉了封建礼教。当然在这个浅的层次上可以这样说,但是从根本的价值观上来说,林黛玉最后是无情了,她最后是误会了宝玉,“宝玉、宝玉、你好……”,那潜台词就说你好负心,你怎么扔下我跟宝钗结婚了。所以最后又是焚诗又是撕手绢,林黛玉最后是含恨而死。最后她是肯定了一种恨,不是肯定爱。而原着的眼泪还债恰恰相反,它是以爱作为最后的结局,因为你林黛玉的前身降珠仙草欠贾宝玉前身神瑛侍者的人情债,人家用仙露水来灌你,人家对你有恩,所以说我一世要用眼泪还,所以最后原着写林黛玉的死,她是为了贾宝玉的安危担心哭泣而死的,是一种自我牺牲式的爱,绝对不是误会贾宝玉。她自己牺牲了,她最后是充满了对贾宝玉的爱而死。曹雪芹肯定爱的这样一种价值观。最后你到底是肯定恨?还是肯定爱?这是非常重要的。现在为什么恐怖主义那么厉害?恐怖主义的根子不就是恨吗?无论是伊拉克还是俄罗斯、车臣,不就是恨吗?我要报仇雪恨。而一切的宗教都在肯定爱,佛教说慈悲,基督教说圣爱,伊斯兰教也是强调宽恕爱,都是要肯定情和爱。包括咱们私人之间交朋友,哪个人可交,哪个人不可交,也是靠直感:这个人太自私太冷酷,没有爱心;这个人可交,他很富有同情心。最后价值观就是一个字,这是很重要的。所以曹雪芹要肯定痴、肯定情、肯定爱。痴就是情爱的极致,你对一个东西专致到极点才发痴,所以《红楼梦》里面出现了那么多痴,像龄官爱上贾蔷,不是龄官画蔷吗?贾宝玉看着她发了痴,龄官全部的心都到了贾蔷身上了。所以作者通过一系列情节肯定这样一种爱的价值,这种爱价值观带有从根本上修正中国传统文化某些缺陷的作用。你说曹雪芹超不超前?是不是非常深刻呢?当然由于他是用一种艺术的方式表达的,不是那种教条和概念,我们大多数人没有理解到,如此而已。
  过去我们一说到佛教和禅,总是说成消极的,是一切皆空,但实际上这是不全面的,佛教它是要慈悲要入世的。而最重要的,你要在每时每刻的参禅,日常挑水打柴都是参禅。佛祖是谁呀?你家里的老母就是佛祖,你对你的母亲孝顺,那这就已经达到佛的境界了,不是说那些什么理论,什么参悟。而我们看贾宝玉的痴,他那个意淫和情不情就是这样一种境界。意淫是什么?情不情是什么?不管对方如何不情无情,我永远用一腔情来体贴对方,为对方着想。你看《红楼梦》里边写了多少这样的故事来证明它呀:晴雯撕扇子,晴雯生气的时候,无情吧,但贾宝玉对她一番体贴。贾宝玉对挂在画上的美人想:她很寂寞,我去安慰安慰她吧。画上的美人是没有生命的,那是无情的,贾宝玉说我要用情去体味她。所以我们说贾宝玉是情圣,曹雪芹写贾宝玉是把他当成释迦牟尼耶稣和孔子这样的高度来写的,所以他是王,用大舜王的典故来比喻他。大舜王就是儒家的一等圣人,在孔子之前,贾宝玉是遮天大王。用娥皇女英的典故比喻黛玉和湘云,那就是说曹雪芹是要把贾宝玉塑造成中国文化的一个新的价值观的体现者,一个新的圣人,就是情圣。
  儒家的那种观念有它的一定的合理性,但是有很多缺陷,因为它是等级制,压迫,而佛和道又有空的一面,也有它的一定的缺陷性,曹雪芹通过塑造贾宝玉这样的形象提供了一个样板。我们大家都应该像贾宝玉这样为人处事,对人间的一草一木,对每一个人都应该贡献无限的同情,要为对方着想。这样一种价值观难道不超前吗?而且对现代我们的价值迷失,是不是有一种针对性呢。
  所以周先生提出红学是新国学,是中华文化之学,很多人认为这是大而无当,奇实问题是你没有理解其中的内涵。我们是要把红学作为一种救治我们文化价值缺失的一个非常好的资源,而具体的就需要我们每一个读者来读它,来理解它。所以我提出一个“人间红学”的概念,这个“人间红学”就是说,我们每一个读者都来理解《红楼梦》。我想在座一定有很多高人。
  我今天就讲到这儿吧,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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