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深陷机谋

 

  赵子龙心中吃惊,为防万一,他也不敢多饮,以免酒醉误了大事。他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有多沉重,孔明是蜀国的栋梁,国家的命脉,若他有甚折损,他赵子龙便死一千次亦不能抵偿。因此他又怎敢有丝毫的疏忽大意?但孔明的师妹雕雪,却因难得一见孔明如此开怀畅饮,心道:“师兄必定已厌倦了竞逐天下的征战生涯,已萌归隐江湖,与我携手畅游天下的意念了。师兄因此才如此欣然。雕雪心中转念,不由乐得俏脸绯红,芳心如吃蜜糖,由心胸甜了出来。她也不向孔明劝阻,反而知情识趣的向孔明连番敬饮,一面格格娇笑不绝。
  赵于龙越发吃惊,他向雕雪示意,要她劝阻孔明莫再贪杯,雕雪却毫不理会,依然陪着孔明痛饮。赵子龙的眉头不由深深皱紧了。
  不知不觉间,孔明不由沉沉大醉,伏在桌上,呼呼睡着。
  雕雪也有六分酒意,俏脸绯红,说话的口齿也不清楚了。
  赵子龙见状,心中不由大慌。他忙向司马芝道:“芝妹。
  此地不宜久留,你快扶雕雪姑娘上客房歇息,须小心在意,千万不可让她出外醉酒闹事。”
  司马芝点点头,道:“我知道。……但诸葛大哥此刻大醉,十分凶险,谁来照顾?”
  赵子龙道:“义兄由我照应。……芝妹已亦须小心,洛阳城中曹军人多势众,千万不能暴露义兄的行踪。”
  赵子龙说罢,吩咐店小二结了帐,然后便和司马芝分别挽扶孔明、雕雪上客房。
  赵子龙将孔明抱在怀中,进入客房,放在床上。孔明一动不动,和衣便沉沉大睡去了。赵子龙才暗松口气,心道:义兄酒醉或有好处,他待在客馆中,决比外出面犯险要安全多了。但他仍不敢大意,搬了一张木椅,对着客房大门,按倚天剑而坐,严密戒备,以保护热睡中孔明的安全,赵子龙此时,就连他心爱的芝妹,亦不得不抛在一旁了。
  此时,司马芝挽扶雕雪,走入客房,她把雕雪和衣放在床上。雕雪上楼时尚有几分清醒,但身子刚躺在床上,便呼呼的睡着了。司马芝不由又好笑又好气,心道:“子龙哥哥要我守在雕雪姐姐身旁,不许她出外醉酒闹事,但瞧雕雪姐姐沉醉的模样,只怕睡上一日一夜不会苏醒呢。……子龙哥哥为维护他义兄诸葛大哥的安全,也未免大小心谨慎了。……转念又暗道:子龙哥哥为他的义兄,为了他的什么国家大事,他的心胸已被填满了,哪还容得下我司马芝?……而且他听说我将会与兄长相逢的讯息,也不提不问,尤动于衷,他心中哪有我司马芝的影子呢、……哼哼,你赵子龙不关心,我便不可以独自前去寻兄长么?……诸葛大哥既然判断我那哥哥司马儿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料事如神,又怎会有差错?看来哥哥必定就在这洛阳城中埃司马芝心中转念,不由有点嗔怒,出去寻兄的念头变得十分强烈。她见雕雪仍躺在床上呼呼入睡,料想她一时片刻,绝不会醒来,自然更不会出外醉酒闹事。她不由微哼了一声,向房中的窗口掠去。她向外探头一望,但见窗口外面,便是洛阳城的一条繁华街道,车来人往,十分热闹。司马芝见了,心中不由一阵焦躁,暗道:虽然诸葛大哥吩咐我安心等候,但他又知否我盼望与兄长重逢,已等候二十多年了?……若再如此空等下去,只怕再过二十年也难与兄长相逢埃……这街道十分繁华,必定是洛阳城当地人聚居的地方,为甚不趁机下去打探兄长的下落?……她心念电转,也不及细思,呼地一下,便跃出窗口,越窗而去。她的轻功本就十分精妙,单单凭着一条软绳,她也可以借力攀天,演出一幕天宫偷桃的戏技,从窗口到地面的短短十丈距离,又怎能难得住她?……只听呼地一声,街上的行人也没来得及抬头察看,司马芝便已俏生生的站在繁华的洛阳大街了。司马芝但见街上商铺林立,商贩人来人往,大挑小担的在街上奔走。这一切都引不起司马芝的兴趣,她的目光落在街道左面的一幅牌匾上,只见牌匾上面刻着:“百年字号——洛阳茶铺”等八个金漆字。她眼神不由一亮,暗道:这洛阳茶铺,既然是百年字号,里面的掌柜、伙计,必定都是久居洛阳城的土人,对城中的人事,必定知悉甚详,为什么不进去打探一下兄长的下落?她心念甫动,脚下却已如行云流水,飘移到洛阳茶铺的门前了。幸而街上的商贩,忙着看顾生意,准也没有留意到这位欢乐之女,否则,必定会以为她是天仙降世惊鸿一现了。
  司马芝施然走进那洛阳茶铺,但见铺里面人客满座,有酒有肉有茶供应,说是茶铺,其实是一家色香味俱全的酒馆食肆。
  司马芝刚一踏进,在茶馆的大堂站脚未暖,正在饮酒喝茶吃肉的人们,也不知是谁首先有一股强大之极的吸力,把整间茶馆客人的目光,全部吸住了。
  司马芝心中微感奇怪,暗道:洛阳人怎的如此古怪,见外乡人便如见了怪物似的?
  她也不知道,其实是她的那副欢乐之女的娇态,令茶馆的客人着了魔力,以为九天仙女降凡尘。客人中男子老的见了,皆抱怨他自己年已老迈,怎地少时没遇上这般丽人?年轻的心神皆醉,暗道:若可与这位仙女略作亲近,便短命十年也甘心。女宾中老的不由恨自己不能生出如此俏丽迷人的女儿,否则自己必定将贵为王妃丈母的尊贵身分。女宾中少的却暗地羡忌,心道:若自己拥有这姑娘的笑貌花容,哪还有担心自己的情郎抛弃自己吗?……这一切,客人自然谁也没表示出来,只是着魔般注视。
  司马芝却浑然不觉,她走到柜台前面,向坐柜的掌柜笑笑,娇声道:“老板,请问你是否洛阳的本地人呢?”那茶馆老板年已五十多,大概见惯场面,对司马芝的那副快乐仙容,并不怎的入迷,他目注司马芝一眼,才呵呵笑道:“姑娘问这干么?难道姑娘是孤身入城,探亲不遇,迷了路么?”司马芝一听,便断定此人必定是洛阳城中的老土人了,因为若非如此,他决不会一眼便辨出自己是外来人了。她心中不由一喜,暗道:我与兄长重逢机缘,或许真的到来了,因此我头一个探听的,便遇上洛阳当地人。……她心中兴奋,脸上的笑容便更加快乐动人,老掌柜虽然上了年纪,又见惯世面,但乍睹司马芝此时的笑容,心中亦不由一烫,神思一阵莫名其妙的欢欣。司马芝娇声道:“是埃我的确是入城探亲,但可惜我与城中的亲人已分别二十多年,他原来居住的地方,已被毁,变作一片废墟了。”司马芝从雕雪的口中得知,洛阳城在十多年前,曾被董卓一把火烧成废墟,不但皇宫被毁,连城中的民居亦无一幸免。她因此判断,她的兄长若真的流落洛阳城,那必定是在洛阳被大火焚毁重建之后,便顺势用此藉口探问。果然那老掌柜一听,便相信了司马芝的确是前来城中寻亲,因为以她的年纪,若非有亲人在洛阳,决不会知悉这一段烈火焚城的惨事旧闻。老掌柜定了定神,同情说道:“姑娘,实不相瞒,老朽亦是被那场大火夺走了三位亲人。……哎,往事如梦,不提也罢。姑娘的亲人是谁?可还记得居住的地方?又姓什名谁呢?”司马芝一听,不由暗暗叫苦,心道:二十多年来,我连兄长的模样亦未见过、又怎知他居住的地方?……她微叹口气,幽幽说道:“他是我哥哥,他自幼年入洛阳谋生,分别已二十多年啦。……我又怎知他居住的地方呢?”司马芝此时的神情楚楚可怜,惹人同情。那老掌柜正在沉吟思索,却有邻近的一位客人接口笑道:“姑娘放心。我乃洛阳府中的卫差,洛阳城中之人,我多半认识,只要说出名姓,我必可替姑娘找寻。”司马芝向这人一看,但见他是一位中年人,满脸正气,身穿官众衙差服饰,料定他决非恶人一类,不由大喜道:“这位差人大哥,我的兄长姓司马,乳名一个‘儿’字,因此我只知他叫‘司马儿’,年纪当在三十岁上下。尚请差大哥费神寻找,好吗?”
  不料这衙差一听,却连连摇头,苦笑道:“难。难。难。
  ……若换了别的姓氏,无论陈、李、张、王、何,均易寻找,但这‘司马’姓氏呵,却是千难万难。”
  司马芝一听,不由大奇道:“衙差大哥。为什么偏这‘司马’之姓难寻呢?”这衙差道:“姑娘有所不知,洛阳城中,陈、李、张、王、何等大姓之人千千万万,偏偏姓‘司马’的并无一人埃……除非是那派来督建新宫的司马懿大人吧。……但姑娘千万小心,切莫胡乱打探,司马大人的身分太尊贵,乃当今太子曹丕的老师,万一被人将你误作是吴、蜀两国的奸细,对司马大人图谋不轨,姑娘生命便危险了。”司马芝一听,不由一阵失望,心道:洛阳城中民众,既然无人姓司马,那兄长又怎会在城中呢?……她不由苦笑道:“多谢差大哥关照,但我兄长出身贫苦,怎会成了富贵之人?我又怎会去打探这位司马大人呢。……哎,既然洛阳城中并无兄长踪迹,我还是往别处地方打探吧……”司马芝说时,她的脚下已如踏莲花,悄无声息的一掠而退,眨眼便飘出茶馆外面的街上去了。
  茶馆中人,包括那老掌柜、衙差在内,均被司马芝轻灵如仙的身法震骇,本来人声嘈吵,此刻却鸦雀无声,一片静寂。好一会,那老掌柜、衙差等人,才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叫了一声:“莫非是仙女临世吗?怎可惜失向仙女求福的机会埃……”俩人茶也不喝、洒也不饮,生意也不顾,抢先奔了出来。
  后面的数十客人,亦一拥而出,争先恐后的追踪司马芝的去向。司马芝在洛阳城大街上行云流水般飘移,她心中充满失落的感觉,她至爱的情郎赵子龙,为了他那见鬼的大局,将她冷落不理,她出来欲寻找思念了二十年的兄长,却又被当头一盆冷水,浇得她心儿也冰冷了。她在心神恍惚中,竟不自禁的施展出她那绝顶的攀天轻功,并运用在平坦的街道上,自然十分惊世骇俗,街上的来往人众,均停住了脚步,瞧得目瞪口呆。但司马芝却浑然不觉,连后面追拥上来的人潮,亦毫不察觉。
  终于,在她身后疯狂追赶上来的人潮,犹如水浪般呼地将她淹盖了。
  司马芝不由失神地叫道:“你。……你等为甚阻住我的去路?”那追上来领先的衙差,慌忙向司马芝打躬作揖,一叠连声的说:“不敢。不敢。……”我等只是不舍仙女去得太匆忙,错失了向仙女求福的机会,才追了上来,向仙女拜求,万望仙女不吝赐福。……”司马芝被人潮淹住,前行不得,她心中本就十分失落,却路被阻,更感恼怒,她不由嗔道:“衙差大哥。……你无法替我寻兄,我也不怪你,你在此胡说八道什么?……我……我本无福气,有甚福赐给你等埃……”但衙差等不肯相信,仍苦苦的纠缠,司马芝进又不得,退又不能,心中十分恼怒,她几乎忍不住要出手伤人。
  就在此时,街道的北面,忽地驰出一队车马,马队在前,车驾在后,风驰电掣的向这面驶来,眨眼便驶近不到二十丈了。
  马上的兵士见去路受阻,厉声大喝道:“太子出巡。众人速避开让路。……否则立斩毋赦。……”但衙差、老掌柜等人,只顾向司马芝苦苦求福,竞谁也不知大祸将至。
  马队中当先冲上一名锦衣待卫,他也不打话,猛地抽佩刀,向挡在马前的人挥刀便劈了下去。……可怜这人正延颈盼求赐福,根本不知人头立刻便要掉落。司马芝恰好面向北而立,她一眼瞥见马上待卫,不分青红皂白,挥刀便劈,不由大怒,她尖叫一声:“无缘无故,怎的硬要杀人埃……”身形摹地冲天而起,快如闪电,向马上侍卫施了一招。那马上侍卫但觉眼前一花,再定睛看时,不但他的坐骑吓得僵立不动,他手上的佩刀亦不翼而飞。马前俏立着一位紫衣姑娘,俏丽如仙,他的佩刀却已落在俏丽紫衣姑娘的手中了。那锦衣侍卫不由心胆俱寒,他虽然久经战阵,才被选为护卫太子的锦衣头目,但却根本未遇上这等武林神技,一位柔弱的女子,竟可以闪电般在他手上夺过佩刀。……暗道:此女若想杀我,只怕我的人头已掉落十次了。
  他虽然心中惊骇,但职责所在,又不敢退缩,只好向司马芝厉声喝道:“何方妖女……竟敢阻拦太子出巡车驾。……你不要命么?”司马芝恼怒道:“他们围在路上,因我寻兄而起,并无心冒犯太子车驾。怎可不分青红皂白,便斩人脑袋。……我寻兄不遇,尚且如此失望若掉了脑袋,岂非更痛苦么?”她也不理锦衣侍卫是否听得明白,只管按她自己的思绪说话。那锦衣侍卫不由听得一呆,心道:这妖女必是疯了,说话怎的如此颠三倒四、乱七八糟?……但又被她的闪电神功震慑,连座下战马也僵立不动,无奈只好笑道:“你这妖女。……你寻兄便寻兄了,怎的聚众闹事?可知阻太子车驾,乃斩头死罪?……”这锦衣侍卫话音未落,后面一队数十骑已一拥而上,向锦衣侍卫大叫道:“校尉大人。太子车驾已近,不可拖延。
  ……与这等贱民多说什么?怏下令将他们驱杀。”锦衣校尉无奈,只好把手一摆,道:“众侍卫听令。将阻路的人驱走。……不走者杀毋赦。……”众武士立刻一拥而上,马撞枪扫刀劈,聚集的人众吓得鸡飞狗走,稍慢一步的,不是被战马撞倒,便是被刀枪所伤。司马芝见状不由大怒,她也不知厉害,竟飞身而起,赤手空拳,便与众侍卫激斗起来,不料后面的侍卫又拥上一批,为数足达百人,将司马芝团团围住,弓箭手亦疾奔而至,张弓搭箭,对准司马芝,只要箭矢一发,在箭雨之下,任司马芝轻功绝世,亦必难逃万箭穿身,司马芝却不知死活,为救路上的民众,依然与近百武士缠斗。
  眼看弓箭手已蓄势以待,只要露出空隙,箭雨便向司马芝疾射而发。就在此时,后面车驾中,其中一辆疾驰而近,车帘猛地一掀,露出一位神色深沉、目光炯炯的男子,他向被围困的司马芝瞥了一眼,忽然大叫一声道:“众侍卫听令。太子有命,留下活口。”就因这一声令下,箭雨才没骤发,司马芝才避过万箭穿身之危。领头的锦衣校尉连忙向车驾上的男子俯身道:“是。司马大人。……”锦衣校尉的话音未落,正与锦衣侍卫激斗的司马芝,却猛地尖叫一声道:“等一等。……本姑娘待会再与你等拼斗。
  ……”她身形一转,掠出包围圈,向车驾男子这面疾飘而至,身法轻灵之极。
  众锦衣侍卫遵了留活口的命令,又不敢轻发弓箭,因此司马芝才能十分轻松,便脱出了众侍卫的包围。司马芝身形一沉,在那下令的男于车驾前面一丈远处悄立不动,目中却精光灼灼,落在车驾的那男子身上,心神恍惚,喃喃说道:“好埃又来了一个‘司马’大人。……未知这司马大人姓甚名谁呢?……”车上的男子不知怎的,刚才远远的一瞥,心中便生一点思忆,暗道:若我胞妹尚在人世,只怕与此女一般年纪。……此时近处一看,他心中不由一动,顿生一种亲切的感觉,因为他忽然发觉,这女子的容貌,竟与自己有几分相像。……他把手一摆,示意在后面重新围立来的锦衣侍卫退后。然后才从容的一笑道:“我乃当今太子曹丕的少傅司马懿表字仲达,姑娘难道以为有另一个‘司马大入’么?”司马芝一听,不由失声道:“司马大人。……你。……你真的叫‘司马儿’么?……”车驾上的男子,果然是当今魏曹的太子少傅司马懿。他奉了曹操的令旨,于古都洛阳督建一座新宫——更始殿,曹操又派太子曹丕亲自重镇督建,曹操安排子孙取汉立魏的意图不言而喻。因此司马懿不敢有丝毫的轻忽怠慢,日以继夜督率近万民工、工匠,修建新宫,他亦深知,他日后的运命前途,便落在曹丕的掌握中。因此竭心尽力,扶助曹丕,曹丕因而对他十分倚重。此时,司马懿听司马芝失声叫出“司马儿”三字,他心中不由一跳,似乎意料几分,眼前的女子是谁了。……但他却绝不轻易露于形色,呵呵笑道:“姑娘听错了。我之名乃喻示美德之‘懿’,并非等闲的儿子之‘儿’也。……未知姑娘如何叫出了‘司马儿’之名?你与这‘司马儿’又有甚干连呢?”司马芝听说他并非“司马儿”,心中先就一阵失望,也不想再逗留,喃喃的嚷了一句道:“你并非司马儿。……那便非我失散二十年的兄长了。……既然如此,还在此多说什么?
  ……就此告辞。……”司马芝说走就走,身形欲飞射而起。
  司马懿一听,心头却如遭一股热流冲击,顿感一阵迷惑。兴奋、犹豫。……他已可判断眼前的姑娘是谁了。因为这女子不但样貌与他有三分相似,而且他记得自己儿时的乳名恰好是司马儿……这名女子既然称司马儿是她失散了二十年的兄长,那她必定是司马儿的胞妹了。……司马懿心思缜密,又十分精明,这一点简单的道理,自然不难推断。但因此他却一阵犹豫。……暗道:我儿时身世微贱,虽然魏王曹操不嫌,但太子出身尊重,若被他知悉我的身世,他还会尊重我这位太子少傅吗?万一失去了曹丕的信任,那我的前途事业,便必定立刻付诸流水矣。……我为之奋斗了二十多年的前途事业,怎能因为胞妹的突然出现而毁于旦夕。……他犹豫之机,竞不加挽留,任由司马芝失望而去,但也并无下令锦衣卫士出手伤她,在司马懿的内心深处,他情愿眼前的一切并没发生,让一切往事成为过去,永不再出现,以免有损他的大业前途。……不料就在此时,一辆华丽的车驾疾驶而来,车驾未停,车上的男于已大声叫道:“此女来历不明,不可放她离开。……我亲自审问清楚。”此人正是太子曹丕,他刚才远远的一望,已被司马芝轻灵如燕的娇躯迷祝他悄悄命车驾驶前一段,凝神一看,不由一阵神魂飘荡,但感他宫中的妃嫔,包括他早年乘乱所纳的甄氏,与眼前此女相较,简直是小星星与光华灿灼灼的月亮。……此女有如一轮明月,照得曹丕一阵目眩,心神皆醉。他眼见她要离开,慌忙疾驰上前,下令将她留祝众锦衣武土一听太子令下,谁敢怠慢,立刻呼地一拥而上,把司马芝团团围祝司马芝心中本就因失望而恼怒,此时见去路被阻,不由大怒,尖声大叫道:“谁敢阻我,我便杀谁。……”司马懿见状,心中不由十分矛盾,他既欲司马芝快点离去,带同他那微贱的身世永远逝去。但又知她若想要强行突围而走,必定难逃一死,因为在弓箭手的箭雨之下,就算绝顶高手,亦必会万箭穿心而亡。……他无奈只好从车驾中一跃而出,他自幼跟随收养他的义父学武,武功根基亦十分深厚,身手自然亦十分敏捷。他一掠而上,站在司马芝面前,轻声道:“姑娘稍安毋躁。……来人乃太子曹丕,你必须小心回话,自然可安全离去。”不知怎的,司马懿这一出声劝止,司马芝便有一种亲切的感觉,她的恼怒亦不由减缓。到底为什么,司马芝自己也不知道,心道:或许是他与兄长同姓之故吧。……她心中转念,便打消了强行突围的打算。她轻移莲步,飘近曹丕的车驾前,向他福了一福,道:“民女路过此地,拜见太子殿下。”曹丕在车中见司马芝婀娜而至,咫尺之间,更觉她娇艳如仙,他但感他宫中的妃姬,在司马芝面前,均蛮作残花败柳了。……他不由心中一荡,欣喜的缓声道:“免礼。姑娘贵姓?来自何处?入洛阳作甚呢?”司马芝此时心神稍定,才猛地忆起,在洛阳客馆中,尚隐有诸葛大哥、子龙哥哥、雕雪姐姐等人,特别是诸葛大哥乃身为蜀国丞相,曹军必对他恨之入骨,假如被曹丕发觉他的行踪,必出动大军围捕,那不但诸葛大哥凶多吉少,连子龙哥哥为保护孔明,亦必九死一生了。……她不由一阵惊骇,心神也更清醒了,她不敢再任性而为,向曹丕小心地回话道:“民女姓马名芝,乃扬州人氏,入洛阳为寻兄。误阻太子殿下车驾,尚请恕罪。
  曹丕呵呵笑道:“不知者不罪,何况马姑娘乃无意误犯,又何罪之有呢?你既入城寻兄,未知乃兄可有着落?”
  司马芝微叹口气,道:“并未寻访得着。”
  曹否见状,不由大笑道:“马姑娘不必忧心,你只须说出令兄名姓,我一声令下,九州境内,必可为你寻着兄长。”
  身旁的司马懿一听,不由暗吃一惊,心道:若她说出司马儿之名,必将惹曹丕怀疑,追查之下,我的身世便暴露了。
  ……但又无法正面阻止,无奈只好向司马芝道:“马姑娘。务必小心留意。你既然姓马,你的失散兄长,自然亦是姓马了。”司马芝微一点头,道:“回太子殿下,民女的兄长亦是姓马,但民女只知他的乳名叫‘儿’。……天下之大,况且已失散了二十多年,只怕已难寻觅,不必劳烦太子殿下费心了。”
  司马懿一听,才不由暗松口气,心道:她如此回答,婉转得体,曹丕或会放她离开了。不料曹丕却十分热心,欣然说道:“不然,我甚乐意为姑娘寻觅。……但须花时日,姑娘须耐心等候。这样吧,马姑娘且先随我返回行宫,安心住下,再等候你兄长的消息。”司马芝一听,才猛地醒悟,这曹丕自见面时,便一直对自己目光灼灼的,半分也不肯转移,他必定已对自己动念,不怀好意了……司马芝心念电转,眼前浮出子龙哥哥神威凛凛的身影,她不由俏脸一寒,断然说道:“多谢太子殿下的好意。
  但民女已无心在洛阳城中逗留,打算离开上别处寻访兄长的下落,因此不必太子殿下为我费心了。”
  曹丕见司马芝态度决绝,竟敢当众违逆他的太子令旨,不由得恼怒说道:“马姑娘。我令出如山,岂容你违逆。我本一番好意,马姑娘幸勿自取其辱。”
  司马芝见曹丕语带威逼,以大欺小,心中不由大怒,她也不顾得罪了太子有何后果,冷笑一声道:“那太子殿下打算强逼我接受你的好意吗?”
  曹丕亦冷哼一声道:“我令旨己出,你若不领我的好意,自然只好强逼了。”
  司马芝道:“手脚是我自己的,当今之世,谁阻困得住我。”
  曹丕一听,不由大笑道:“你虽然身手怏捷,或许逃得出众武士的围困,却决逃不出我的万枝弓箭。若姑娘不知好歹,拒不领情,只管逃走试试。”司马懿见司马芝本来说得好好的,忽然又与曹丕闹翻了,心中不由一阵吃惊,暗道:你若真的强行离开,曹丕的个性最为执着,但凡他看上的,得不到他也会将之毁灭……你若真的逃走,便必死无疑了……不知怎的,司马懿此时却不由一阵心疼,也不知是否他与司马芝血脉相连的缘故。他转而又暗道:曹丕似已被她迷住了。……曹丕不久便是堂堂的魏王身分,甚至是九五帝皇天子之尊,她既然是我失散二十年的胞妹,若能晋身为魏王妃,那么我司马懿岂非便为国舅大人?……而且,如此一来,不但她可保全生命,我的隐忧亦可一扫而去了。司马懿心念电转,便忽然插口,向司马芝道:“马姑娘,实不相瞒,我亦知道令兄一点线索,只要你留在洛阳,安心等侯,我或许会为你寻着你兄长的下落呢。‘司马芝一听,不由大喜道:“若然如此,当真好极。那我便先返城中客店,等候司马大人的讯息好了。”
  司马懿一听,忙道:“不然。据我所知,你的兄长似乎是官场中人,因此你暂时留在太子行宫,联络较为便捷,务请姑娘三思,免误了你寻兄之事。”司马芝想了想,心道:这司马大人对我并无恶意,反处处为我开脱,看他照应,再凭我的轻身功夫,谅曹丕也不敢对我逞强……而且留在他的太子行宫,联络通讯果然更为方便,更不暴露诸葛大哥等人的行踪了……司马芝心中转念,便欣然的格格娇笑道:“如此,那先多谢太子殿下的好意了。”
  曹丕见司马芝已回心转意,肯随他回宫,不由心花怒放,呵呵大笑道:“好。好。马姑娘善体人意,我必定为你出力寻兄便是。”
  于是,不一会,司马芝便被拥上马车,与太子曹丕、太子少傅司马懿一道,在数百锦衣侍卫的簇拥下,风驰电掣地驶向太子行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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