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美人之约

  那妇人越行越近,终于到了宋江三人面前,见三人发怔,也不做声,只是淡淡道:“小女子劳三位久候了。”三人闻言,若梦初醒,意识到失魂儿了,不禁暗呼:“惭愧!”
  说那宋江,平素只结交血气朋友,不近女色。自打遇了阎婆惜,对女人更是生厌。不觉今夕见了这妇人,竟出了窘,脸色便不大自然起来。那妇人见了,又是淡淡一笑,落落施了礼,道:“小女子李师师有礼了!”宋江三人见了,慌忙还礼。暗想,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如此出尘脱俗尤物,果是李师师。只听得宋江紧接着道:“小可宋三与义弟高布燕青二人见过李小姐。”那李师师见了,瞧了宋江一眼。见他四旬年纪,肤色如栗,心里便有些不喜了。待见了他告完礼,老实呆板站在那里,更是不喜了。便全然没有听见宋江后面说话。
  却说那妇人原本生得貌美,又弹的一手好琴,那有一天不是招徕些狂蜂浪蝶,变着名堂法子来亲近她的。待皇上宠幸她后,更是声名鹊起,引来无数风流骚客,才俊年少,个个欲亲香泽。适才见了宋江等人光景,以为迂腐货色,便想急急脚告退出来,好打发他走。只见她手里拿了茶杯,看了丫鬟,使个眼色,含义便要送客。那高布眼疾,收在眼内,明在心底。不待丫鬟有甚举动,便行前半步,从腰间抽出一个卷轴来,在妇人眼前展了,搁在几上。仔细看时,却是柳公权的一幅草书横贴,上面清瘦奇削地写着几个字。李师师见了此贴,眼里不禁发出光来,缓缓说道:“先生此贴,却是柳公绝贴。好不矜贵!”言下漏出惊喜。那高布却不明就里,生怕妇人问说深了,自己答不上来,便封了话题,急忙道:“柳公此贴,原是我宋三哥哥吩咐带来,要赠与贵人的。适才因见贵人清丽脱俗,明丽动人,竟忘了敬奉,好生自责。如今贵人果然欢喜,正当奉上。还望罔拒。”妇人听了,那里不肯,只欢天喜地谢受了。方命丫鬟看茶,自己座了下首,陪着客人,漫话聊开天来。
  且说那高布,原是河北境内的一个强盗,专劫过路肥羊。落草多年来,拦劫了无数财帛珍宝,享用了许多青女熟妇。后因犯的命案多了,官府追究的紧了,围剿过来,没去路便投了梁山。随身带了许多财宝,在梁山散落了好些,自个儿只留些珍贵的收藏起来。那天,听宋江说要来东京面圣,想找了李师师牵线,便自个早做了准备,跟宋江下山来。那高布原也早听说了那李师师,知道妇人国色天香,却喜爱诗词书画。于是临走便从床底八宝箱里拿了一幅卷轴和几件把玩出来。却是没有拆了过目,只暗自带在身边,专等急时用上。孰料果然料中,那李师师见了宋江等人,以为俗物,不愿攀谈。那高布原是个明白人,见了如何不晓,便慌忙拿了卷轴送了妇人,又推说是宋江嘱咐。果然,如此一招,讨得妇人和宋江都眉开眼笑。此时见事成了,才放下心来。
  话归原处。且说妇人陪着宋江三人聊天,便见那高布潇洒脱俗,脸如白玉,身材俊朗,双目有神,心里便有几分喜欢了。又见那燕青落座左侧,也是一脸机灵,兀自又多了一层喜欢。便安了心,陪着三人天南地北的侃着。又过一会,妇人见那高布燕青二人是口齿伶俐,满口甜言蜜语,心里竟热乎起来,不觉向两人招了手,邀入房去。宋江见了,如何不晓,便着丫鬟要了一本《中庸》来看,好消磨时光。
  且说高布燕青二人,原本是风月高手,见了妇人举动,心里雪亮的,正想来个趁热打铁。入了房,二人一唱一和,到处赞不绝口。又说词儿,又道曲儿,直逗得妇人失了魂,入了巷儿,早已忘了礼数。那妇人原本是个风骚婆娘,又在风月场上打滚,不一会便和二人眉来眼去。到了酣处,那高布便走到乐案前,借了妇人木琴,弹了一曲《念娇奴》。妇人见了,竟也从柜里自觉拿了木瑟出来,和着木琴来奏。燕青本来生就一副好嗓子,见妇人来了兴致,便压着声,唱了一曲《凤求凰》,歌声圆韵,缠绵荡气。一曲未完,便见那妇人一脸绯红,有些娇怯不胜了。高布二人见了,不禁有些来了燥火,只是碍着三人,不敢把妇人怎么。只得压了火,把了妇人的手,偎着头,假声假气的一起要拜了兄妹。原本那妇人也有一番侠义心肠,见两人喝了血酒,不明就里,也壮着胆,一饮而光。三个人浪浪荡荡的直闹到凌晨。鸡啼已报了两更,还是难分难解。那高布二人见要天亮,料想那徽宗皇帝不会来了,便要别去。妇人问道:“大哥此去回去,不知何日方来?为解小妹相思之苦,好歹告个去处,有个联系。”二人听了,便说:“兄身负大恨,已落草梁山,做了好汉。朝夕思量翻身,苦无天日!”妇人道:“兄长休慌!待日皇上来时,小妹禀告一二。也好救兄长于水火。”便约了每月初一十五相见,好候皇上到来。不觉又到了三更,二人便要唤了宋江回去。那妇人无奈,执了二人之手,送出门来,依依作别,又要了辆马车送将归去。
  且不道李师师如何恋恋不舍。单道宋江三人出了城来,到了客栈,方知出了动天事端。毕竟是何事端,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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