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高布艳事

  忽而,婆婆展颜一笑,一脸嫣然。高布看痴了。婆婆腼腆道:“天山,你且到舱外把风。老身吃的茶多,好生禁急,此去后舱小解。”高布欣然声喏,飘然出舱。婆婆肚子暗笑,迳趋船头,猫身攀下船嘴,踩中竹橐,便欲跃上岸去。不想脑海一阵昏眩,浑身顿时无力,几欲掉进水去。婆婆一凛,倒抽一口冷气,想道:“糟糕!淫贼使计,就饭馔下了麻药!”寻思间,不觉惊心动魄。当下努力提神,将心一横,咬咬牙,强作爬上岸去。争奈两腿麻木,哪里动弹得了?婆婆大急,暗想:“费了许多周折,岂能善罢甘休?”遂使出吃奶的力,死活爬行。无奈力气使尽,身子楞是不动。不一时,疲惫不堪了,汗珠大颗大颗抖落。婆婆有些气蔫,只得坐稳,大口大口喘息。
  当其时,甲板一人大笑,脚步咚咚,打船尾绕了过来。那人戏谑道:“媚儿好兴致!不去小解,却来水边寻风月。”语下轻薄,正是高布打话。婆婆大怒,遂欲痛骂一顿,旋即念头一转,强压怒火,柔声道:“天山,且休贫嘴,早早救我正经。”高布得意大笑,道:“唤我三声相公,我便救你。”婆婆呸了一声。高布更笑,道:“你既不识相,我却救你作甚?船上有缆,你自爬上来罢,不消许多手脚。”婆婆央道:“小祖宗!我吃了七骨迷魂散,浑身提不起气力,经不得耍儿。你行行好,接我上船罢了。”高布叉腰道:“你不从我,我也不从你,两不相干,无拖无欠。”婆婆道:“冤家!休使性子,人命要紧!”高布不答,笑一笑,别过脸去,口里哼着小曲,施施然走远了。婆婆抢天呼救。高布只是不理,一溜烟去远了。
  未几,高布又蹙回来,摇头晃脑道:“心肝,药力消退也无?”婆婆气在上头,竟不吱声,坐在竹橐上头,仿似入定一般。高布眼珠一转,叹一声,喃喃道:“似你这般打坐,哪怕坐到白头,也不济事。”一顿,连番喟叹,又道:“碧涧那时,怎生解的迷药……”话犹未了,婆婆一个翻身,扑通跳入水去了。高布拊掌大笑。把眼觑时,婆婆掉在湖里,仿似旱鸭子出海,乱凫乱拍,连呛了几口湖水。高布哈哈一笑,长身暴出,迳直跳下湖去,一把搂住婆婆,举出水面,望岸上泅去。
  婆婆呛了水,神智已然醒转,奈何体虚如旧,一例动弹不得。高布大乐,挟将婆婆,连抛几个水花,一晃游过岸去。却不上岸,就浅滩驻了脚。婆婆气喘吁吁,轻咳道:“碧涧那时,一扑入水,药力立解。今遭却不然,几乎赔了老命,不知为何?莫非我果真老了?”高布放下婆婆,张臂抱紧,拥入怀内,诡笑道:“上把药在鼻尖,这把药在腑脏,岂能相同?”婆婆道:“恁地说,你在船上自言自语,徒为赚我落水?”高布做一个鬼脸,没有则声。
  婆婆花容变色,喝道:“兔崽子,你诓得我苦!”玉臂一吐,毒蟒也似的,迳奔高布。高布觑得真切,待他来到,一把握住玉臂,牵近身前,深深一嗅。婆婆怒叱,猛一撒手,扇了高布一个耳光。高布也不闪躲,着实迎了一巴。但听得啪地一声,左脸吃打,五道指印殷红。高布大笑,销魂叫道:“打是亲,骂是爱。痛快,痛快!”婆婆扬掌又来。高布道:“来的好!”截住婆婆莲掌,捻在手里,来回摩娑。婆婆俏脸涨红,另一掌拍来。高布更不理会,欺身直进,把手一抄,搂紧婆婆纤腰,贴在胸前。气息相闻了,芳心乱跳。婆婆死命挣扎,掉进水里。高布大惊,连忙搭救。
  少时,两人浮出水面,整顿衣装。高布道:“媚儿,你是一只母老虎,不落些迷药,怕难驯服。”婆婆拭擦水珠,脸颊些微发烫。高布道:“我赚你落水,你却休要怀恨。自打山寨见了你,我便茶饭不思,寝食无味,不日骨瘦如柴,眼看活不成了。你若不救我,我怕相思蚀骨,断肠而亡。”婆婆道:“口舌搽得好油!你若存了此心,当心天打雷劈!”高布道:“劈便劈了,倘得与你厮守,便劈我十段八段,也无怨尤。”婆婆道:“少贫嘴!”高布道:“这句把话,统统发自肺腑,倘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婆婆道:“且休罗皂!我却问你,你果然对我好,可愿听我差拨?”高布指天道:“上刀山,下油锅,皱一皱眉,便算不得你相公!”婆婆冷冷道:“好极!倘教你扶助柴进,你可情愿?”高布道:“百个情愿,千个情愿。”婆婆道:“既如此,你便在高俅身畔行走,打探宋廷情报。稍有异动,立时禀报。”高布声喏。婆婆道:“诣京已后,每月初一十五,就金明池畔相会,不得差池。”高布唱一肥喏,嬉皮笑脸,道:“领命。”说罢,牵了婆婆的手。婆婆并无微词。高布益发放肆,抱紧婆婆柳腰,靠在一处。婆婆身子温热,通身酥软。高布不禁燥热,抱起婆婆,直望岸上驰去。
  残月半衔西山,微凉发亮。海潮渐渐退去了,步态龙钟,来回顿在岸边,柔和作响。远处画舫朦胧,淡作一团黑影,隐隐约约。守卒不知所踪了。高布觑了四野一眼,满腔适意,当下叹道:“秋高草长,月淡风轻,天公委实善解人意。”说罢,抱紧婆婆,拣干地坐了。婆婆眼帘低垂,柔若无力,随地坐下。
  觑真切时,婆婆浑身湿透,轻衫贴在身上,一起一伏,煞是夺目。高布半醉,呷一口清风,又掠一眼婆婆。婆婆体态如绘,慵散倚在地上,风情万种,不可言状。那一丘小腹,光滑如缎,轻轻一抹,摄人心魂。那一握柳腰,轻盈如飞烟,悠悠拂过草地。当其时,花也羞,草也羞了,月光黯然失色。高布气息粘滞,又觑婆婆一眼。婆婆胸脯微隆,轻轻一飘,活蹦乱跳的,似有娓言倾吐。
  高布道:“媚儿,你历过事的人,犹自羞涩?”婆婆不语,欲言又止。高布哈哈一笑,抱起婆婆,叠股坐下,交臂相拥。婆婆微微挣扎,似迎还拒。高布笑不绝口,裹实婆婆,使出浑身解数,落力引诱,直教婆婆着了道儿。婆婆先是不依,叹道:“老身守身如玉,守寡数十载,向来未曾出轨,争奈今夕晚节不保!”说罢,微微饮啜。高布甜言相劝,又道:“媚儿,自今而后,我便是你的奴仆,作牛作马,在所不辞。”婆婆垂泪道:“如今我四肢无力,欲图自保,已是不能了,只好任你凌辱。但求你得逞后,善待进儿,善待媚儿。”高布柔情万缕,低语道:“自不消说。”婆婆遂收了泪,目眺远方。
  那高布因怕药力消退,当下忙摘婆婆玉带,又除他襦袄。婆婆木然不动。高布性情勃发,一除到底,肚兜也摘了,直把婆婆剥个精光,赤条条的,躺在地上。婆婆一身嫩白,闪动柔柔光泽,羞得月亮躲下山去了。当下长叹一声,隐去脸上阴霾,转出几丝媚笑。高布激情澎湃,轻唤:“媚儿,媚儿……”婆婆一脸绯红,并不作答。倏而,忽把玉臂一飞,搂住高布颈项,水蛇也似的,几度缠绕。高布也不含糊,不及宽衣,牢牢抱紧婆婆,直望股根坐去。婆婆乐意奉迎,扭动腰肢,极尽能事。高布畅美至极,连唤:“心肝,心肝……”二人颠龙倒凤,就滩畔巫山云雨,数番对接,毫不倦怠,直至平明方休。
  鸡啼三转了。高布生怕事败,匆匆负起婆婆,泅归画舫,顺船缆爬上甲板,转入密室。禁锢婆婆已罢,依依作别。婆婆含泪相望。眼见得高布爬出密室,直把爬梯取走了。婆婆收了笑,粉脸如霜,骂道:“小淫贼!落得好猛麻药,至今兀自未退!”侧耳听时,楼上一串脚步远去了,转过船头,折过船尾,再不见丁点声音了。婆婆又骂一声,心下火冒三丈,直想屠戮高布。也不知过了多久,不觉打起盹来,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良久,船上足音复起。婆婆警觉,猛睁开眼。觑船内时,一片无边漆黑,居然夜深了。倾俄,船头咿呀一声响,有人踢开门扇,走了进来,噌噌噌,到了头顶,揭开窖门,探下一把爬梯来。那人便下了梯,手提马灯,到樊笼跟前驻了脚。婆婆乍见火光,未免眼花,不由得一阵拭擦。少时,举目看去,见得来人长身玉立,满脸春风,不是高布是谁?婆婆挤出几许笑容,问道:“眼下甚么时分?”高布道:“亥牌了。媚儿一日未曾进食,敢情饿了。”说罢,打开牢笼,领婆婆出了密室。
  婆婆脸色数转,阴晴不定。高布着紧道:“媚儿神色不对,莫非药力未退?”婆婆支吾两声,摇摇头,暗把手掌藏进衣袖,偷偷运力,寻思一掌拍死高布。高布不觉,笑道:“媚儿且看,此是何物?”言讫,打怀里掏出一镯,一色澄碧,略嫌破旧了。婆婆动容道:“脚镯子,进儿的脚镯子!”高布点点头,道:“媚儿好眼力!”婆婆道:“进儿幼年,体弱多病,我便打一对镯子,与他镇祛病魇。”高布道:“不几年,大官人长大成人,脚镯虽不能用了,他却随时捎在身边,视为至宝。”婆婆颜色稍缓,转问道:“进儿怎地了?”高布道:“进儿无碍。晌午那时,我用了膳,便撇开父帅等人,私晤柴大官人去了。”婆婆闻言,颜色渐暖了,不觉垂下手掌,杀机荡然无存。高布道:“大官人甚好,因怕你挂怀,千叮咛,万叮嘱,教我捎来镯子,叩报平安。”婆婆舒一口气,道:“进儿无碍就好……”话了,凝视玉镯,反复观摩。
  既而,高布道:“进儿无碍,我却有碍。”婆婆目光凌厉,冷冷道:“你怎地有碍了?”高布道:“见不得你,岂不无碍?”婆婆闻言,噗哧一声失笑,粉脸泛起红晕。高布道:“迟暮那时,我私去市墟,沽了两壶好酒,挈来与你开荤。”说罢,打开手里包裹,提出一壶烧酒来,又搬出许多时鲜蔬果。高布捧起一果,笑道:“此一只蟠桃,含苞三十年,花开三十年,结果又三十年,以至今日,足足百年有余,不是仙桃而何?我见他宝贝,不惜千金买来,献与媚儿,气破那王母娘娘肚皮。”婆婆裣衽道:“恁地说,你忙碌一日,至今未曾合眼?”高布道:“马背平稳,得以小寐。”婆婆幽幽叹气。
  高布道:“媚儿,及早用膳罢了,少时风凉了,只怕难以下咽。”婆婆嗔道:“你捎来的酒食,九成有毒,我却消受不得。”高布笑道:“好极,好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罢,猛嗑一口蟠桃,又吃一口烧酒,样样俱到了,便道:“哪里有毒?哪里有毒?”婆婆嫣然道:“句把疯话,你也当真。”高布道:“怎不当真?你说的话儿,无论疯话傻话,粗话泼话,我一概当真,望肚子装载,夜间细细回味。”婆婆笑骂道:“小猢狲!若不是这把滑嘴,只怕一文不值!”语毕,刨开仙桃,小瓣小瓣的吃。不多时,偌大一只硕果,俱皆落入肠肚,化为乌有了。高布笑道:“婆婆好肚量!”心下不禁骇然。
  婆婆不答,又饮烧酒。酒香浓洌,四散飘溢。高布深嗅一口,醉道:“好酒,好酒!”婆婆啜了数口,通身暖和了,遂道:“你也吃些。”迳把葫芦递过来。高布接了葫芦,先舔一舔,而后仰项狂饮。那酒如注,绵绵不绝,灌入咽喉,酣畅不可言喻。婆婆道:“恁大一壶酒,酒性又醇,吃足一宵,未必便醉。”说罢,连连劝酒。高布吃不过怂恿,又吃半壶,已有六七分酒意了。婆婆道:“多吃无妨。”执起葫芦,尽望高布口里灌酒。高布道:“使不得,使不得。”振身而起,推开葫芦。婆婆道:“怎地使不得?”高布道:“昨夜设筵,军士烂醉,我方能浑水摸鱼,来去自如。今夜训师禁酒,沾酒者尽斩,我却岂敢造次?”婆婆道:“令尊贵为统帅,你纵有些不是,不到得便鞭笞你。”高布道:“媚儿有所不知,家父执法,六亲不认。”婆婆道:“无论怎地,再吃一口,不到得便醉。”只是反复劝酒。
  高布笑道:“贼婆娘,关公面前耍大刀!奈何我识破你诡计!”婆婆佯诧道:“甚么诡计?”高布道:“谅你那鬼心思,休想瞒得了我!你一心灌倒我,乔装出去作乱,趁机打救柴进,是也不是?”婆婆勃然变色,道:“贼汉子!你既知我心思,少不得杀了你,省得碍手碍脚!”高布哈哈大笑,道:“休得鲁莽!我来那时,早与戍卒议定,稍遇不测,掷杯为号。”婆婆呲牙道:“小泼皮!我置贞操不顾,献身与你,你反串通旁人,暗算于我?”高布嘘一声,悄声道:“休要嘈吵。果然要救大官人,山人自有妙计。”婆婆眼睛发亮,疾道:“甚么妙计?”高布附耳道:“如此,如此。”和盘托出妙计。婆婆大喜,偎近高布胳膊,大献殷勤。高布搂住玉人,意志风发,昂然道:“我不单要打救大官人,更教他位居三公。到那时,攘复大周江山,只在反掌之间。”婆婆大喜,反抱住高布,娇啭声声。高布大笑,快意至极。当下凝视婆婆,眉目挑逗。婆婆含羞答答,蛾首埋进酥胸,任由高布轻薄。高布轻吟浅唱,把赏婆婆一番,又行极乐。两人郎情妾意,如胶似漆,良久难分难解。梆响三更,高布方断肠归去。翌日至晚,两人又一番私会,琴瑟和鸣,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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