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婆婆进宫

  (起点中文网更新时间:2004-11-23 3:31:00 本章字数:4844)  蔡攸面色发白,哆嗦道:“臣,臣实无罪。”徽宗漠然不顾。王黼道:“剧贼作乱,非蔡少保之过。且少保已擒得元凶,按理当无罪。”蔡攸满怀感激,奈何不便言谢,直趴在地下不动。吴时道:“既负王命,安言无罪?”宿元景点头称是。徽宗伸一个懒腰,道:“众卿各各慢言,休伤了和气。罚与不罚,寡人自有主张。”群臣徐徐偃声。徽宗道:“闲话休提,且提妖妇上堂!”蔡攸闻声而起,出门解婆婆进殿。高布左顾右盼,暗叫糟糕。
  少霎,婆婆进了殿,巍然屹立,一派旁若无人。徽宗即抛一眼过去,但见得眼前一亮,阶下立一个绝色美人!觑真切了,不由得心怀大动。一腔冲天怒火,都化作喜上眉梢。听得蔡攸喝道:“妖妇,跪下见驾!”婆婆岿然不动,两目盯住徽宗,一字一句道:“你便是道君?”语下大不敬。众人哗然。徽宗笑道:“寡人一身龙袍,不是道君,还能是谁?”婆婆微哼一声,手指道:“你家窃居大周江山,这笔老帐如何了结?”徽宗略略一怔,瞅然道:“你是何人?胆敢口出狂言!”婆婆道:“你休理会我是谁!乃祖做的亏心事,谁人过问不得!”徽宗不禁好笑。卢俊义道:“启奏陛下,妇人唤作刘虞衣,乃是柴进祖母。柴进作乱山东,暗中由他指使。”徽宗微微颌首。众人方始恍然。婆婆着恼,斜睨卢俊义一眼。卢俊义一凛,感觉脊梁微寒。
  那高布站在侧畔,也与婆婆四目相接。婆婆惊鸿一瞥,如同陌路。高布好生没趣。
  徽宗道:“太祖圣皇帝与周世宗皇帝,情同手足,亲密无间。自登基以来,感念世宗知遇之恩,尽心看觑柴家,未曾亏薄半分。岂料你不思恩图报,反而操戈相逼,实乃岂有此理?”婆婆冷笑道:“笑话!你抢了我的江山,反要我思恩图报?”徽宗一脸肃容,却不动怒。高俅接过话茬,道:“大周姓郭,与柴家何干?你一介外人,凭甚么责问君主?”婆婆道:“郭柴本一家。吾祖柴荣乃郭威养子,有皇命诏书继位,不比某些泼皮,剽窃他人江山!”百官闻言,群而攻之。婆婆一脸淡然。徽宗道:“罢了罢了,寡人不恋权位,你果然作如是观,便分半壁江山与你,如何?”此言一出,犹如一个晴天霹雳,惊得群臣慌成一团。婆婆道:“借人整幢房子,焉有只还半边之理?会事的,都还与我!”徽宗笑道:“都还与你,也无不可。待寡人驾崩已后,江山便还与你。”婆婆暴怒道:“此易事耳!吃老身一掌,包你驾崩!”说罢,双臂猛张,死力冲撞枷锁。枷由生铁铸就,重五十斤,冲不开。不一时,婆婆累了,大口大口喘气。徽宗觑在眼里,捧腹大笑。
  婆婆气炸了肚子,急道:“满屋子彪形大汉,欺负一介弱质女流,羞也不羞?”徽宗笑道:“你哪是弱质女流,彻头彻尾的母夜叉!”众人尽笑。婆婆道:“有话好说,且先松绑!”徽宗道:“待撕开你的青面,拔出你的獠牙,再松绑不迟。”众人又一阵爆笑。高布笑得牵强,看众人奚落婆婆,心下苦不堪言。待去救时,又怕折没前程;不去救时,又怕失去婆婆。左思右想,取舍不下。听得婆婆道:“缚太急,乞除脚链。”徽宗不应。婆婆道:“乞除枷锁。”徽宗一旧不应。婆婆无奈,把眼来投高布。高布鼻孔朝天,故作澹然。婆婆未免失落,心下长叹不已。
  正叹间,徽宗道:“你要松绑,除非依我一事。”婆婆一振,疾道:“甚么事?”徽宗道:“除非你留在后宫,永世不出宫城,寡人便卸了你的枷锁。”婆婆大喜允诺,心想:“也罢,且来个缓兵之计。”徽宗道:“一入后宫,天下固为你有。你既得偿所愿,寡人也不食前言。”言讫,命蔡攸打开枷锁。蔡攸跪道:“使不得!妖妇掌法凌厉,若然卸下枷锁,怎担保他不发难?”徽宗笑道:“爱卿直是多虑!寡人距他五丈,他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伤不得寡人毫毛。”蔡攸再谏,徽宗只是不纳。童贯见了,不敢大意,忙出班道:“陛下,元直之言有理。常言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多留一份心眼,总是有利而无害。”徽宗笑一笑,道:“爱卿武艺高超,也惧甚么拂云手?”童贯道:“关乎社稷安危,微臣岂敢大意!”徽宗道:“爱卿言过了。”心意既决,死活不从众议。童贯见状,不敢多言,嗟然退下了。当下唤齐卢俊义,守在丹墀侧畔,护了一个周密。群臣稍定。
  蓦然,听得一人噗哧失笑,莺啭也似的道:“妙妙妙!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胆小如鼠!”语带七分讥诮,正是那玄婆婆打话。徽宗大窘,急忙喝退童贯、卢俊义。婆婆嫣然一笑,拊掌道:“这方是话!”徽宗方才释然,又着蔡攸开锁。蔡攸领命,徐徐步近婆婆。锁未开,高俅飞奔出班,高奏道:“除不得枷!开不得锁!请陛下三思!”徽宗略为犹疑。高布也道:“陛下慎之。”群臣多有附和者。徽宗道:“爱卿尝云,拂云手能开山劈石,谬言耳。”高俅道:“微臣亲眼目睹,殊非谬也。请陛下明察!”徽宗道:“既然非谬,寡人却想开开眼界。”高俅道:“陛下要开眼界,何妨卷帘退朝?微臣有一策,可保万无一失。”徽宗喜道:“依卿所奏,必无差池。”遂教退朝。群臣站了许多时候,腰也酸了,背也痛了,腿也麻了,巴不得早早回府将息。听得殿头官一声喝:“有事启奏,无事退朝。”都一窝蜂叩了头,谢了恩,飞也似的去了。
  蔡攸王黼侍驾未去。童贯提防婆婆,不敢稍离。高俅自然在殿。高布牵挂婆婆,千方百计留了下来。婆婆锁在门口,使计赚徽宗开锁。徽宗步下丹墀,踱近婆婆,由头至脚放目,颌颌首,满脸喜悦道:“美人,美人……”赞不绝口。婆婆抛一个媚眼,惹得徽宗丢了魂儿。高布醋意大发。徽宗道:“美人,你愿从寡人否?”婆婆脸飞红霞,含羞答答。徽宗兴致勃发,偎近婆婆,深深一嗅道:“香,好香!”婆婆把头埋进胸间,娇怯不胜。王黼扑通一声跪倒,轰声道:“恭喜陛下,又得美姬!”徽宗笑不拢嘴。蔡攸道:“此一个粉头,比之后宫佳丽如何?”徽宗半痴半醉,吟道:
  华容婀娜,天上无俦;玉体逶迤,人间少匹。辉辉面子,荏苒畏弹穿;细细腰支,参差疑勒断。韩娥宋玉,见则愁生;绛树青琴,对之羞死。千娇百媚,造次无可比方;弱体轻身,谈之不能备尽。
  蔡攸大喜,道:“丢掉芝麻,捡回西瓜。微臣能否将功补过?”徽宗笑道:“朝政与美色,安能相提并论?你有过失,终究难逃责罚。”蔡攸笑嘻嘻道:“正是,正是,微臣领罪。”又道:“若要脱罪,少不得劳驾赵元奴了。”徽宗白一眼过来,却无愠色。蔡攸手舞足蹈,乐不可支。童贯摇头叹息,当下道:“陛下,自古有云,红颜祸水。今有三千佳丽,百年阅之不尽,尚不知足么?”徽宗道:“女人如宝库,焉有嫌多之理?”童贯道:“过犹不及。宝库多了,怎生看顾?”徽宗道:“寡人自有法子。”童贯道:“贵为万民之主,当为万民表率。今陛下公然渔色,臣僚百姓,当何如之?”徽宗为之语噎。王黼道:“枢密断绝尘根,自不知男人的妙处。女人如衣,穿在身上把玩,一日一件最好。”童贯不悦,还牙道:“我断绝尘根,倒省却许多念想。你空有尘根,又如之何?”王黼大怒,自此两人结怨。
  原来,王黼为人美风姿,目睛如金,有口辩,善结异性缘。平常行走街舍,因他貌比潘安,路人无不侧目。李师师幽居闺中,也闻得王黼大名,因而渴求一见。一夕,由小厮延请至府,备酌一叙。王黼单身赴会,两人由是结识。后王黼得宠,引徽宗幸临李府,师师得以目睹圣颜。是夕,师师卖弄乖巧,得以承欢。其实蔡攸也在,与王黼与厢房安歇了。次日一早,三人摸回皇宫。途中徽宗笑言,与王黼有连襟之亲。王黼苦涩道:“臣不举,不能尽房事。”徽宗大喜,知王黼与师师无染。及后,此事由蔡攸传开,群臣遂知王黼不举,私下以此为乐。
  闲话不表。却说二人结怨,徽宗百般劝解,两人勉强和好了,心底芥蒂犹存。徽宗道:“高爱卿,却才你说有妙策,如今不妨道来。”高俅附耳说了两句。徽宗一脸亵笑,摇摇头,道:“朕从不强人所难。霸王硬上弓,有何趣味?”高俅又说几句。徽宗转喜,着高俅先去了。众人蒙在鼓里,不知他葫芦卖甚么药?徽宗一脸畅笑,听王黼粗俚鄙语。蔡攸叽叽喳喳,加油添酱。三人相谈甚欢。童贯立在侧畔,不时陪笑,始终不发一言。高布暗翘拇指。觑婆婆时,一双倩目似梦迷离,四处打量宫殿。高布闪目觑去,婆婆避而不见。高布一阵落寞,一阵懊恼。
  未几,殿外一声哨响,徽宗缓过神来。觑紧婆婆,徽宗道:“你诚心从朕?”婆婆道:“诚心。”徽宗道:“决不翻悔?”婆婆道:“决不反悔。”高布实恨之。徽宗笑意荡漾,称一声好,即教蔡攸打开枷锁。徽宗自转入后苑去了。婆婆跟在身后,曲意逢迎。徽宗一一消受了。出了一程,临近拙园,徽宗放慢脚步,手指山冈道:“瑞雪兆丰年。今年好雪,明年是个好年头。”众人交口称是。高布轻掠一眼,但见雪罩山地,一片纯白,锦墩也似的好看。地上几行足印,迤逦入了松林。松林内刀光一闪!溶在雪光之中,轻微难察。高布暗暗警觉,情知林中设有埋伏。当下不动声色。
  忽地,婆婆道:“陛下,乞摘脚链。”徽宗允诺,当即教蔡攸动手。蔡攸弯腰开锁。钥匙一去,铁链郎当落地。婆婆一声长啸,一脚踢开蔡攸,使一个饿虎扑食,猛望徽宗扑来。事起仓猝,徽宗不及防备,随手落入掌握。婆婆叉开五指,扣住徽宗脉门,冷笑道:“淫棍!速还天下与我!”徽宗唯唯,并无惧色。当其时,童贯大喝:“撒手!”婆婆冷叱一声,横一掌拍去。童贯一跳闪开,掌风擦过肩胛,辣辣作痛。蔡攸王黼也喝,各吃婆婆一掌,吓得屁滚尿流,躲开了。
  高布佯装惶急,叫道:“休伤了皇上!”婆婆道:“皇上皇上,他是哪门子得皇上!”高布摆一个门户,道:“你休使横!否则,刀枪相见!”婆婆道:“小王八羔子!你来得正好!婆婆一掌结果了你!”高布嘿嘿冷笑。婆婆道:“你胡言乱语,诓得婆婆许久!婆婆不杀你,誓不为人!”高布透心一凉,暗想:“是了,是了,你吐心声了!”当下又悲又苦。婆婆别过脸去,又喝:“躲在林子里的撮鸟,一并现身罢,休费婆婆手脚!”话落处,林中走出高俅,身后领三百殿军,就近围住婆婆。婆婆道:“各各退后三十步!若不然,一掌打翻一个!”殿军呵呵发笑,俱不后退。婆婆性起,把掌一翻,旋即结果三人。余众一惊,都退后了。
  婆婆回顾身后,身后立住童贯高布。婆婆大喝:“滚开!”童贯不敢力争,依言退下了,混进禁军队列,夺一支点鸦枪,横在手里。高布原地不动。婆婆喝道:“小王八,你也滚开!”高布一派苦口婆心,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放了皇上罢!”婆婆柳眉倒竖,喝道:“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徽宗始有惧意,道:“你放了寡人,寡人不究前嫌。”婆婆冷哼。徽宗道:“你待怎地?”婆婆道:“还我江山!”徽宗道:“祖宗基业,寡人焉敢轻许他人?”婆婆二话不说,起手又杀数十禁军。禁军鸡飞狗跳。徽宗哀告道:“你要河山罢了,留下寡人便是。他等与你无仇无怨,放他去罢!”禁军俱各涕下。婆婆道:“休想!他等去了,少不得通风报信!我不能留他活口!”言讫,又杀几人。徽宗道:“休杀无辜!要淮南,要淮北,任你开口便是!”婆婆开颜道:“这方是话!”缓缓放下手掌。
  高俅振臂高呼,道:“兄弟们,皇上受苦,臣下怎能独善其身?都随我来,与妖妇拼却老命!”禁军没了活路,一色舍命攻来。婆婆左拍右打,瞬间又杀百人。高俅击中左胸,命悬一线。高布大叫:“阿父!”狂奔出去。婆婆排山倒海攻来。风过额角,高布望旁激射。掌风绵绵不断追来。高布将心一横,杀机乍起,当即绕至身后,绰枪冲去。婆婆一闪,一掌又来。童贯打旁胁攻去,婆婆攻势遂挫。高布觑准空隙,把枪一挑,正对婆婆面门搠去。婆婆大惊闪开。周遭殿军环绕,闪不迭,有些心慌意乱。高布大喝:“纳命来!”手下更不留情,死力刺去。婆婆身子楞楞一翻,半空拍出几掌,又杀数十侍卫。高布枪去,正中婆婆前腹,滋一声,撕裂一块布片,现出大红碎花肚兜。高布心下一软,力道锐减。婆婆虚惊一场,回身应付童贯。童贯有伤,枪舞得慢了。婆婆一掌拍去,童贯疾退。婆婆藉机来寻徽宗。徽宗小脚噔噔,翻过山嘴了。婆婆大急,几个鹄起鹄落,追上徽宗,一把揪住衣襟,活生生拽回山冈。徽宗面如土色。高布见势危急,随尾袭去。途中取出迷药,掩至婆婆身后,倾洒而落。药到半空,婆婆倏然而倒。须臾,徽宗也晃悠悠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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